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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快步走上前查看。只見一個套著黑麻布袋的男人從車后座上滾落,像一個從山坡上滾下來的木錐子一樣滾了進來,在碰到大門口的台階後大叫一聲,停了下來。
黑麻布袋裡掙扎著爬出一個男人,青鼻臉腫,看不清原來長什麼樣子,他的褲子濕了一塊,掙扎著像一隻索命的冤鬼一樣從台階上緩緩地爬上來。
警員連連後退兩步,男人抬起他被打到已經認不出的豬頭臉,涕淚橫流,嘴唇腫得翻了起來,卻還在掙扎著說話,警員從他模糊的語句里聽出了幾個字:
「嗚嗚……嗚……要……自首……嗚」
「被打成這樣,是來自首的?現在米花町已經進化到犯人自動上門,給警/察創收業績了嗎?」
警員滿臉問號,但是架不住男人的苦苦哀求,只能為他帶上銀晃晃的手銬,帶進了問話的房間。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男人,到了問話室里還在止不住顫抖。
警員為他倒了一杯水,眼裡的疑惑越積越濃,他一拍桌子,大聲地問道:「為什麼來自首?你這樣子,有人蓄意毆打你嗎?」
男人聽到「毆打」一詞,就變得像是觸發關鍵字的機器人,在座位上突然劇烈地一抖動,縮得就像是一隻刺蝟。
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就像是按到了觸發機關,開始不停地流了下來,混在一起在臉上糊成一團,怪可憐的樣子。
男人一邊顫抖,一邊感覺自己背上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這肋骨……恐怕也斷了吧。
第一次在小巷裡被套上麻布袋的狂揍本就讓他痛得喊媽,第二次也不知道是哪路的冤家,連麻袋都捨不得再拿一個,上一任打手的麻袋還套著呢,也不挑,直接就下手了。
他在麻袋裡就像是被石錘搗著的年糕一樣被瘋狂擊打,連行兇人的臉都看不見,他眼前一黑差點以為自己明天就會隨著這個麻袋一起出現在入海口。
一連兩次無縫銜接的毆打就像是暴風雨後的海嘯,路上掉臭水溝里還被衝到下水道里里一樣,霉運總是結伴而來。
更加過分的是,第二次的打手下手更快更狠不說,還靈活地避開了上一次毆打造成的瘀傷,專門挑他沒受傷的地方打!就是刻意讓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
暴揍一頓後還不解氣,竟然把他直接扔到警局門口!直接送貨上門。
恐怖如斯!
男人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是一個顫抖,傷口更疼了,他哭得更加悽慘了。
看著他的樣子,警員心裡上下打鼓,忍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問話:
「說話啊!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男人被嚇得渾身抖了三抖,他顫顫巍巍地搖了搖頭,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在車裡威脅的聲音,就像是索命閻王一樣縈繞在他的耳邊。
【記住,你是一個人來自首的】
在極度恐慌中,他的聲線顫抖,一字一句里哆哆嗦嗦:
「不是別人打的,是我自己摔的。」
不必多言,復仇者一號自然是越想越生氣的中露,她越想越生氣,總覺得自己下手太輕了,懲罰得一點警示意義也沒有!
於是趁著還有點酒勁,她隨便從垃圾桶里找了一個布袋子就把人拖到後巷暴打,這類垃圾還要給他撿個自首從輕處理的好處,生氣,打!
自從上次在巷子裡從銀髮的可怕男人手裡逃脫以後,她雖僥倖但也學到了一個新的知識點,那就是在這個巷子裡動手真的很方便,沒監控沒燈光沒行人,殺人越貨月黑風高,完事以後翻牆逃跑。
拖到箱子裡把這人用布袋蒙上,就沒人能發現下手的人是她了!走米花町的夜路,長點心吧!
她沒拿武器,全憑的是人類最基礎的武術本能,從小學習的體術在此時也展現了一點點用途,若是旁人在,該會驚訝她看上去纖細的手腕是從哪裡來爆發出的力量。這時候中露一定會告訴他,力量不來自於手腕,而來自於手臂的肌肉。
高端的健身在於就地取材,翻牆這麼久,她揍人也疼得很。
但也許是因為她揍得太起勁了,自從她做了這個輕鬆的寡婦工作,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揍過壞蛋了,以至於她下意識忽略了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人影似乎是提著一個袋子,走路的時候,袋子裡的物品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中露乾淨利落地一腳把黑麻布袋裡的男人踹到了牆上,牆壁發出「啊——」的一聲慘叫,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坑。
但隨之而來,又傳來了「咚」的一聲,不過這並不是被毆打的男人發出的。
是遠處的那個塑膠袋子「咚」得一聲掉落在地上,裡面的扳手螺絲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在小巷裡折射出詭異的金屬色亮光。
中露就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向後跳了一步,此刻的她終於理解了那個銀髮男人如此執著地希望抓到她了,在小巷下黑手,總歸是有些心虛的。雖然碰到目擊證人的概率極小,但是凡事總是有個「萬一」。
心虛的中露氣勢不輸,她揍人也揍的理直氣壯。
她只是淡淡地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中帶的殺氣還沒有完全消散,這一眼就像是一把利箭射出。
遠處的人影一晃,抖了一抖。
中露也沒顧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麻袋團了,她向前緩緩地走了兩步,鞋底輕輕觸碰地面,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就像是牆上路過的小貓一樣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