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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露很久沒有喝這款酒了,聽到老闆的解說,她也忍不住說道:
「我也點一杯喪偶詩。」
女人聽見熟悉的酒名,轉頭瞥了她一眼,又轉回頭對著老闆說道:
「這款酒和我還蠻搭的。」
老闆哈哈一笑:「你身邊的這位小姐當初也是這麼說的,你猜她為什麼說很搭來著,她老公剛死!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個地獄笑話。」
女人似乎並沒有被他的笑容感染到,她平靜接過了老闆手裡的酒,說:
「好巧,我也是。」
老闆的笑聲停止了,他覺得晚上的覺是不用睡了,睜眼閉眼全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他可真該死啊。
女人說自己姓三浦,可以叫她三浦女士,至於她死去的丈夫姓什麼……反正都死了,無人在意。
此時三浦女士轉過臉,她的表情肅穆而平靜:
「好巧。」她舉著酒杯對著中露隔空示意,「我老公今天頭七,你老公死了多久了。」
原來這就是新一代寡婦的打招呼方式嗎?
中露在心裡肅然起敬,決心迅速融入。
她也舉起自己的酒杯,隔空回敬:「死了有段時間了。」
三浦女士轉過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地感嘆道:「真好。」
她低頭抿了一口酒:「他死的時候,大家都勸我節哀,勸我放鬆心情,勸我多出去走走,多認識一些人。」
中露聽著她的話,感覺非常耳熟,似乎她剛來這會,也有很多人對她講過。可能這就是寡婦屆的通行話術模版吧,搜尋引擎上一搜一大堆。
三浦女士又接著說:「於是接下來幾天,我去剃了寸頭,染了頭髮,紋了身,瘋狂買衣服,還去包了兩個男模。」
中露心一驚:值得學習。
「可是……」三浦女士低下了頭,神情低落,「他火化後,他的親屬們卻來到我家,想把他的骨灰帶走。」
「太過分了!」老闆聽到這裡,義憤填膺,「是不是他們覺得你是個女人,歧視你!欺負你!覺得你剃頭髮又染頭,是對死者的不尊重!太離譜了!現在都是什麼了,東亞的封建糟粕什麼時候能夠滾出地球!!」
沒想到三浦女士又緩緩地抬起頭,她的表情並沒有悲傷,而是非常平靜,就像是敘述一件和她無關的事件一樣淡淡地說:
「哦,那倒不是因為這個。」
她又輕輕地抿了一口酒:「因為我半夜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踢倒了他的骨灰盆,骨灰撒了一地,我們家狗大半夜饞,和狗糧混一起吃了一大半。」
老闆&中露都一愣,在心裡默默地向佛祖扣1:「那情有可原。」
三浦女士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像是自我安慰般說道:「拿走了也是好事,只是可惜我家牆角有一點掉灰了,本來想就地取材,現在還得另買水泥來補。」
老闆&中露:還是拿走比較好。
「這家酒吧是我老公生前最愛來的酒吧。」三浦女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還沒死的時候一次也沒帶我來過。」
「難道你是……來追尋亡夫生前留下的回憶的嗎?」老闆小心翼翼地問道。
「哦,那倒不是因為這個。」三浦女士環顧四周,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這說明這家酒吧質量好,適合為我孤寂的寡婦生活找幾個小白臉調節一下生活。」
「可是……」老闆聽到她的話,有點疑惑地問道,「你不是說,剛包了兩個男模嗎?」
還沒等三浦女士回答,老闆又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我知道了,正如古人所言『女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二八正芳華』,兩個男模不夠摸,數量越多活越多。」
「哦,這更不是因為這個了。」三浦女士想轉動手上的結婚戒指,但是無名指上已經空空蕩蕩了,「我把男模辭退了,因為他們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沒有遵守職業道德。」
「難道是……」老闆又開始胡亂猜測,「是他們覬覦你的家產,想趁機上位霸占家產,占有你的公司,瓜分你的股份?」
「恰恰相反。」她嘆了一口氣,「他們不要錢,說這樣侮辱了他們的純潔的愛情和靈魂,他們只想談感情,想和我一生一世纏纏綿綿到天涯。」
中露:那確實挺沒職業道德的。
三浦女士仰頭灌了一杯酒,嘆氣道:「正常的不都是拿了錢辦事的嘛,怎麼還談感情呢,多俗。」
她掰著手指,似乎有些醉意:「我在這幾天做了以往我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抽菸喝酒燙頭,買衣服不看優惠,去鴨店只求安慰。」
還沒等中露反應過來,一旁的老闆聽著聽著,竟然濕潤了眼眶,拍著手叫起了好:
「太好了!這樣的生活才是活出來真正的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淚珠紛紛,推開了中露滴過來的一張紙巾,直接眼淚汪汪地捧住了她的手,在中露有些震驚的目光中,老闆握住她的雙手,深情並茂地說道:
「看到你們幸福,才是對死去的丈夫最大的安慰吶!」他就像是電視小品里最後強行升價值的演員一樣,激動地握著她的手顫抖,「姐啊,你也去追尋你的幸福吧!你要相信,下一個對的人就在拐角,下一秒就能來到!」
他的話音剛落,幸福本福安室透先生拿著一個空蕩蕩的托盤,就像是踩點上班一樣準時出現在了寡婦交流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