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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到了沙發上,抬腳又恢復了雍容華貴的氣度,眼睛撇了一眼孟溫的鞋子,「你以為你是誰,你才跟他認識多久?你不會自以為是的覺得你了解他?」
「大到他從小認識什麼人,他之前的生活方式,小到他穿的衣服是什麼牌子,他的只用什麼樣的沐浴露……」
眼睛不自覺又瞥向孟溫的鞋子,那是一雙很普通,孟溫六十塊錢再某寶上淘的,她在瞧不起她。
自卑感瞬間從四方八方襲來,高人一等這個詞把孟溫原本築牢的防線戳了一個洞,她侷促得眼睛不知道要往哪裡放,手裡有汗,只能去扯一下衣角。
曲寂宣一隻手伸過來拉她,另一隻手圈住了她的頭,捂住了她得耳朵,但孟溫還是聽見他說,「閉嘴!」很兇很兇的語氣。
對面喋喋不休的嘲諷停頓了一下,然後她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有人過來拉扯她的衣服,她跟著曲寂宣往後退得並不順利,她還聽到申如許說,「野雞想變鳳凰!!百日做夢!!踩著一雙破鞋也想登天,圖錢是吧,要多少你開口啊!!」
聲音尖銳刺耳,接近歇斯底里,扎進了她的心裡,有些東西被打翻,五味雜陳泛到了她和曲寂宣甜蜜的世界,將那裡染成一片沼澤,她被沼澤埋得越來越深,用力掙扎,越想要自救,越不可能。
她一直都再享受著濃情,享受著甜蜜,她就是喜歡去逃避,不想置身於現實,所以她忽視小冷的疑慮,她問清楚了沒有?
當然沒有問清楚,為什麼要去問清楚?她想誠如曲寂宣就是個富二代又怎樣?他們的愛情難道因為他是富二代就會變質嗎?
她相信曲寂宣不是這樣的人,而曲寂宣也確實不是那樣的人。但現實得隔閡當然存在啊,他的衣服不是某寶上幾十幾百一件的,他從小可能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對,連他的沐浴露的牌子她都不認識……
或許是曲寂宣太好了,她下意識的忽視了這些橫隔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她天真的覺得只要兩個人相愛,任何東西都是可以克服的,可是她忽視了自己自卑又喜歡逃避的性格,比如現在,她心裡的自卑越積越厚,厚重到壓得她喘不過氣。
如果那位女士是想要提醒她和曲寂宣兩人之間的差距,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那她,確實是做到了。
申如許已經由拉扯變成了拍打,聲音很大又尖銳,整個樓道里都是她得尖叫。隔著曲寂宣,孟溫身上倒是不疼,終於到了門口。
「靠!你們怎麼回事兒……」
孟溫抬頭,看見門口的付晚晚,墨鏡往上抬,瞪著一雙眼睛,震驚得不得了的樣子。
曲寂宣順手將她推給付晚晚,另一隻手架著瘋狂尖叫的申如許,「你帶她走!」
孟溫就被付晚晚拉著下了樓,經過樓梯轉角的時候,聽見門哐的一聲被關上,尖叫聲被隔絕了。
她如行屍走肉一般跟著付晚晚上了車,看著付晚晚像逃離喪屍一樣,猛踩油門,拐過兩個街道才停下來,猛喘氣,好想是他背著孟溫跑了這麼遠。
他轉頭,看孟溫,她臉色慘白,有那麼兩秒後才反應過來,拿出手機給錢教授打電話,找了個去醫院的理由,之後瘋狂道歉,改了上課時間。
放下手機,他將手伸向后座,掏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孟溫,「師姐,你,你沒事吧?」
孟溫接過水,搖了搖頭,包里的手機震動了好久,她也無心管。手機震動強度越來越大,一下掉到了車座下,付晚晚低頭拿了出來,看到來電人的備註是「媽」。
他趕緊遞給孟溫,孟溫瞥了一眼,伸手拿過來接起,沒說話。
冷冷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你回來一趟,你爸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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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房內,孟溫走後,申如許終於由歇斯底里的狀態到精疲力竭,她癱坐在地上,精緻的面容上都是汗水,她顫抖著伸手指著曲寂宣,看到他站在門邊,居高臨下的樣子,氣得不行,她說,「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
曲寂宣皺著眉,整張臉不好看得很,「我早就說過,在外婆的墳前,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跟你走,也請你不要再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還是在極力忍耐著,極力維持著她教給他的教養。
申如許哼笑了一下,轉頭看著地板笑了起來,「沒關係?你想沒關係就沒關係?不可能,我告訴你,我是為了你才走到今天,我給你把路都鋪好了,金光大道,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走?!」
她用力拍著地板,好像在教訓的是頑固不受教化的兒子,「劉芸那姑娘怎麼不好?啊?你娶了她你曲家此後風光無限,幾輩子不愁吃喝,做人上人不好?你看,你爹不管你,我都把這些替你想好了,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
曲寂宣冷笑了一聲,「你還是沒有變,你知道我爸為什麼受不了你麼?因為你就是這個樣子,永遠都自以為是,永遠都以為自己是對的。你說你是為了我才走到今天?錯了,你是為了你自己,你是為了報復我爸,甚至不惜搭上我,然後借著突然迸發的母愛回來,美名其曰為了曲家,為了我,讓我娶你男朋友的女兒!你就是自私、自大!所以所有人都離開你,拋棄你!」
「你……」申如許臉色蒼白,她伸手指著曲寂宣,嘴唇動了動卻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她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在發顫,不一會兒,發顫的瞳孔就開始向上翻,眼睛裡慢慢只剩眼白,然後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