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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池安一命,吃住欠王家的也算還清了。」
池星諾垂著頭,算生前過往欠的債,算來算去,很是坦蕩,他吃住王家十年,處處讓著池安龍,如今還救了對方一命,只是覺得對不起爺爺,他說要好好活下來的……
想到此,池星諾不由有些黯淡,說:「爺爺,我盡力了,可是……」活著好難。
急救病房裡,儀器滴滴作響,醫生用了心臟除顫儀,一下兩下,所有人都盡力挽救病床上十八歲少年的生命。
這孩子身材單薄消瘦,髮絲略是枯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臉慘白唇泛著青紫,被河水泡的有些腫脹,可也是尖尖下巴的小臉,鼻樑挺秀,一副好相貌。
還很年輕,不能這麼算了。
眾人竭力搶救,分秒必爭。
「李醫生,病人有反應了。」護士長在旁說。
原本滴滴的儀器聲也有了穩步的節奏。
「病人搶救過來了,暫時沒事,先觀察,家屬呢?」
「剛一對夫妻急匆匆趕過來,不過去隔壁房間了,車裡是一塊落水的倆兄弟,小的沒大礙受了驚嚇,我去隔壁叫人……」
護士走了。
池星諾聽搶救過來了,原是待在角落,這會驚訝眼睛睜的圓圓的,不可置信:「我沒死?」飄著到了床邊,眉宇間的黯然點起了星火希望,他望著還有氣息的自己身體,魂挨著近,往身體裡躺。
可怎麼躺都沒用,還是回不去。
「怎麼能回不去呢。」池星諾有些著急,他沒有死啊。
可就是回不去。
池星諾沒辦法,只能站在病房角落守著自己,沒人能看到他,等了好一會,父親和後媽過來,池星諾飄過去看看李大夫說什麼。
「他怎麼樣了?」池傑問大夫。
李醫生說:「你是病人的家長?」見對方點頭,便說全了,「病人目前還得在重症室觀察,他什麼時候能醒,再說之後的事情,先交費辦手續……」
池傑沒答應,而是「我先看看他」,到了床邊,池傑看了一眼,護士便請人到外面,「一會要轉病房的,先生你還是快辦手續吧。」
「家裡錢都是我愛人管的,我先去問問她的意思。」池傑說完便出去了。
護士小聲說:「這是他親兒子吧?還商量什麼,人都搶救回來了,總要繳費住院的。」
「也許人看不上縣醫院要去市里。」李大夫隨口說完,給了護士眼神,意思不說了,病人還在。
護士沒再說,只是心底不信,她在醫院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真在意孩子的,還是心疼錢的,能看出來的。
那男人就不是在乎兒子性命的,聽到搶救回來後,也沒多少高興,反倒還有些失落似得,一提交費就閃閃躲躲的。
幸好這病人昏迷還沒醒……護士看了眼病人床頭名字,池星諾,名字還挺好聽的。
角落裡池星諾早聽全了,對父親表現早見怪不怪。
八歲時,他和爺爺出了車禍,爺爺沒了,他年紀還小,在村里過不下去,一直拖到了快九歲,那年冬天,父親才帶他到縣城裡新家。
池家的事情夠談資,周圍人對他生同情,可憐他,說他有個刻薄後媽,連帶著親爹都不敢對他太好,怕被罵——池星諾倒不是替後媽王素萍開脫,只是他知道,先是親爹真不在意他,後媽才會如此行事。
要是往日,池星諾可能會因此低落一些,畢竟親生父親對他沒死有些淡淡失望,可現在池星諾顧不上這些。
他怎麼回到身體裡去呢?
還生起一點反骨來,他就活!就活下去!
可——池星諾望著自己的魂穿過肉身,只有苦惱,怎麼辦呢?爺爺要是在就好了,以前在村里,爺爺會紙紮、疊元寶、搓香這些陰門行當,不過爺爺不許他學,見他動這些,很是嚴厲喝止。
祖孫倆相依為命,池星諾那會五歲多,是想給爺爺幫忙的,覺得爺爺辛苦,夜裡在燈下熬著眼做紙紮,被說後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池爺爺其實知曉孫兒孝心,剛情急喊的嗓門高了,當即是拉著孫兒手,慈愛又眼底泛著擔心說:「小諾啊,你八字輕,沾不得這些,容易衝撞不乾淨的。」
「你二爺爺在底下的家當,爺爺親自收拾,唉,這也是走得急。」池爺爺哄了孫兒去睡覺。
池星諾想留這兒陪爺爺,還想說他沒見過什麼不乾淨的。到如今,池星諾成了魂,回不到肉身里,毫無辦法,想到過去,其實爺爺走後,家裡剩的紙、香,他也偷偷疊過元寶、紙衣,燒給爺爺外,還有爺爺叮囑過,要日日燒香供奉『大人』。
『大人』會保佑庇護他的。
若不是爺爺死前叮囑,池星諾其實不信的,這位『大人』他見過一面,其實不是什麼大人,就是鬼。
第2章 冥婚2
車禍是十年前的事情。這事說起來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就跟池星諾本人一樣。他出生當日,媽媽大出血去世,這些事也是從爺爺口中得知的。
他媽媽是,在廠里做工的時候,遇到了他父親,父親是大專生,算是技術崗位,兩人在一起一年後結婚。
媽媽去世後,父親把他留給了爺爺。
祖孫倆是在村里過日子,灣河村在山裡,那時通外面的路也沒修,村里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留守村中的多是老人和孩子,自給自足,幾畝田地幾壟菜地,日子簡單清貧就那麼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