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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逐青走到她面前,跟她隔著一個台階的距離:「你是來送旗袍的?」
宋棠音點了下頭:「嗯,這是江婆婆的旗袍。」
溫逐青伸出手:「我幫你拿吧。」
沒等她回應,他已經接過那個碩大的紙袋,轉身上樓。
宋棠音遲疑跟上,踏過最後幾級台階。沒了地毯,高跟鞋開始在瓷磚上發出清脆而突兀的響聲。
不少人回頭看她。
宋棠音早已習慣各種各樣的注視,即便心底充斥著莫名的躁動,依然步履輕盈,姿態優雅。
目光無意掃過男人的後腦勺,頭頂有她沒見過的髮膠痕跡。
他今年三十二歲了。
他們都變了許多。
以至於時光模糊了記憶,對面也不識。
開門聲讓思緒回籠。
江婆婆熱情地招呼她:「小宋快來,等你好久了。」
她總覺得今天的熱情和以往不太一樣,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溫逐青,對方臉上划過一抹不自然。
江婆婆把外孫趕出去,讓宋棠音陪她換衣服。
紅衣襯人,上身的瞬間仿佛年輕十歲,鏡子裡老人笑容和藹:「小宋今年幾歲啦?」
宋棠音拿梳子給她梳頭髮:「二十五。」
「這麼年輕呢。」江婆婆皺了皺眉,嘀咕道,「不行,那小子年紀太大了,配不上你。」
宋棠音一愣:「哈?」
「好像也還行。」江婆婆自顧自陷入思考,「年紀大是大點兒,比毛頭小子穩重,我家阿青還是很會照顧人的。」
宋棠音徹底懵了:「婆婆您說什麼呢?」
「小宋,你沒對象吧?」江婆婆無比認真地望向她。
宋棠音挽起梳得油光水滑的頭髮:「沒。」
江婆婆眼睛亮起來:「你覺得我們阿青怎麼樣?」
宋棠音手一滑,差點把價值兩萬的琺瑯簪掉下去。
她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嗓,鎮定下來,把髮髻整理好,才認真審視鏡子裡那雙眼睛:「婆婆您說的是?」
「剛才送你進來的小伙子,是我外孫。」江婆婆滿臉得意。
宋棠音還沒被人這樣當面點過鴛鴦譜,尷尬地彎了彎唇:「挺好。」
「你也覺得挺好?」江婆婆笑眯了眼,「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找對象不積極,可愁死我了。」
宋棠音心不在焉地幫她整理鬢髮:「可能是工作忙吧。」
「現在的年輕人都說忙,壓力大,我也懂。」江婆婆嘆了嘆,「可成家也是大事情啊,總不能沒完沒了地拖下去。」
宋棠音溫婉地笑著,從包里拿出兩管口紅:「婆婆,喜歡哪個顏色?」
老太太終於被轉移注意力。
這憑空而降的鴛鴦譜,宋棠音原本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下午忙完,在工作室葛優癱的時候,微信收到新的好友申請:【你好,我是溫逐青。】
宋棠音納悶一秒,點了通過。
正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對面利落地發來語音:「你什麼時候有空?給我個地址,把簪子還你。」
直截了當,公事公辦,但毋庸置疑地低醇悅耳。
宋棠音壓制住生理性的血液沸騰,冷靜敲字:【不用麻煩了。】
【您在哪個醫院?我自己去取。】
她這種小事,不值得耽誤人家白衣天使救死扶傷。
溫逐青半點沒客套,扔過來一個定位,江城大學附屬醫院。
【謝謝。】
【我電話,158xxxxxxxx。】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繁忙,每個字都像從指縫裡擠出來的。
宋棠音撇撇嘴,回覆:【好。】
秋雨細細綿綿,輕刷著計程車玻璃,內側氤氳起來的霧氣看得人昏昏沉沉。必經路段修地鐵堵車,宋棠音眯了一覺,才到醫院。
她自己帶了把雨傘,把溫逐青借的黑色大雨傘護在懷中。
白天門診熱鬧,病人和醫護絡繹不絕,大家看上去都很忙,宋棠音還是過於顯眼,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找了個低調的角落打電話。
那邊好一陣嘟聲後才接通:「你好,找溫老師嗎?」
對面是個陌生男孩子,宋棠音遲疑了下,嗓音壓得溫和乖巧一些:「我找他有點事情。」
那邊幾個人窸窸窣窣,隱約傳來商量的聲音:
「不會又是患者家屬吧?」
「也可能是之前的患者。」
「早說讓他弄兩個號,他嫌麻煩,一天天的不安生。」
「也就他跟個佛似的,被騷擾也不生氣。」
「人家那叫清心寡欲,好嗎?」
「那我掛了?」
「掛了掛了。」
「直接掛會不會不禮貌……」
宋棠音從對面的嘰嘰喳喳里整合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幫人應該把她當成見色起意的患者家屬了,看來溫逐青平時沒少被騷擾。
怪她剛剛說話太溫柔了?
宋棠音抬手看表,都快到晚飯時間了。
打工人的時間也很寶貴,速戰速決回工作室吃外賣加班才是正道,於是清了清嗓子,換成一副不好惹的腔調,一字一頓:
「打擾一下,能不能聽我說完?」
對面瞬間安靜下來。
宋棠音粗著嗓子繼續說:「我不是患者家屬,對你們溫老師也沒有非分之想。我跟他約好了見面,所以他現在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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