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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口中的酸味消退一些後,又用早就準備好的帕子擦了擦被酸出來的眼淚。
這才看向低垂著頭等在那裡的孫鶯。
「你父親方才來找過朕,你可知為何?」
傅拓擦了擦嘴角,垂眸將手中的帕子隨意扔在了面前的桌上。
「臣妾不知。」孫鶯小聲回答道。
「他與朕談你封妃的事,想讓朕將你降為嬪位,並將惇嬪的位份提一提。」傅拓抬起眼皮,被酸到發紅的雙眸中看不出情緒。
「你可知為何?」
孫琦確實來見過他,也確實說過讓他降孫鶯位份的話。
只是他的態度著實不夠誠懇,一看就是在他面前裝裝樣子的。
至於裝給誰看,那就見仁見智了。
至於給惇嬪,也就是盛芮提位份的事,卻是傅拓胡說的。
孫琦好歹在朝廷混了這麼多年,但凡沒瘋都不可能插手皇帝的後宮之事。
冊封誰不冊封誰可不是他能置喙的。
不過他並不打算跟孫鶯說實話,畢竟她對孫琦的怨氣越大,接下來的事便對自己越有利。
而且孫琦對這個庶女確實算不上好,連她生母趙氏算在內,母女倆在孫府的日子與坐牢沒甚區別。
他此舉也算幫對方脫困。
「可是因為臣妾的出身?」孫鶯毫不猶豫的回道。
果然如傅拓期待的那樣,聽說父親提出這種要求,她面上雖看不出,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雖不像娘親那般畫地為牢,整日將自己關在院子裡,卻也不是多麼自由的。
至少不像她嫡姐那樣,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且雖然她能在府中自由走動,那些下人鄙夷的目光也讓她十分難過。
還有父親對她的態度,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她曾經因此傷心失落過,也曾試著討好父親,可惜終究是徒勞。
這種日子過久了,她也慢慢的習慣了,也明白父親的冷淡是因為嫡母不喜娘親。
可她並未因此怪娘親拖累了她,反而放棄了親近父親的想法,隨著年齡慢慢長大,也學著低調內斂起來。
用娘親的話說,她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婆家才是她生活最久的地方。
與其因為這些小事惹惱了父親與嫡母,使得他們在自己婚事上做手腳,倒不如學著隱忍一些,哄得嫡母為自己尋一門好些的親事,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一點。
這也是她為何答應父親代替姐姐參加選秀的原因。
她自嘲一笑,父親怕是怎麼都想不到她剛入宮便被封了位份,且是目前皇上後宮中位份最高的一位。
只是可憐了娘親,仍要留在那小小的院落中受苦。
孫鶯咬著唇瓣,突然抬頭直視傅拓的雙眼。
「臣妾知道皇上封臣妾為妃定有您的深意,無論您想做什麼,臣妾一定盡全力配合,只希望您能答應臣妾一個要求。」
傅拓挑了挑眉:「什麼要求,你且說來聽聽。」
這女子倒是聰慧,竟看出他另有目的。
若她當真願意配合,要求不過分的話也不是不能答應。
傅拓好奇的看著她。
以為她會同他索要金銀珠寶或是更高的位份時,卻聽孫鶯抿唇道:「臣妾希望在事成之後,皇上能下一道旨意,恩准臣妾的娘親離開孫府,從此與父親再無瓜葛。」
娘親身為妾室,說好聽點是半個主子,實則與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差不多,除非主家允許,否則無法離開父親身邊。
可娘親在父親身邊過的並不開心。
這是孫鶯唯一能想到的,讓她娘親下半生舒心自在的辦法。
她執著的望著傅拓,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要求。
在她看來,傅拓身為皇帝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誰承想傅拓卻緩緩搖了搖頭。
「朕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為何?」孫鶯急道,「可是因為怕臣妾出爾反爾?」
「臣妾可以起誓,只要您能救臣妾娘親脫離苦海,臣妾定會配合皇上一切的計劃。」
「朕不是怕這個,而是朕不可以這樣做。」
傅拓雖驚訝於她的要求如此樸實,卻依舊拒絕了。
他雖是皇帝,卻無權插手大臣的家事,最多暗地裡給些壓力,下旨卻是不可能的。
「實話告訴你,即便你不肯配合朕,朕也有辦法達成所願,這事威脅不了朕,你不如另提一個要求。」傅拓冷酷道。
對於孫鶯與自己相似的經歷,他雖同情,卻不可能因此破壞原則,讓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攻訐於他。
換句話說,就是孫鶯並沒有重要到讓他甘願受指責的地步。
孫鶯的長相像極了趙氏,也是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緻且小巧,身段更是嬌小玲瓏。
此時聽聞傅拓的拒絕,她一時間失落不已,雙眸可憐巴巴不知所措的樣子,著實讓人憐惜。
然而傅拓卻一點心軟的意思都沒有,慢悠悠的端起茶盞等著她的回答。
御書房再次安靜下來,只余傅拓撥弄杯盞的清脆碰撞聲。
「那皇上可否答應臣妾,在您不為難的情況下,幫助臣妾……」她訥訥道。
語氣有些卑微。
似乎害怕再次被對面高高在上的男人拒絕。
然而想到委曲求全十幾年的娘親,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