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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顧南煙拍了拍衣擺上粘著的土,回頭朝樓梯處走去,便亦步亦趨的跟上前。
主將受傷,且還是在敵人的包圍之下,西胡軍中漸漸不安起來。
扎那原本就是被逼著來的,如今見烏突爾大勢已去,心中反而隱隱鬆了口氣。
他見顧南煙騎著一匹黑馬緩緩而來,不過猶豫了一瞬,便扔下手中的武器,帶著身後的族人單膝跪地。
他將右手握拳,放在心口處低著頭道:「阿爾特族扎那,願帶領全族歸順嘉南,望神風首領饒我族人性命!」
有幾個跟扎那交好的部族見狀互相對視一眼,也紛紛扔下武器,跪地表示歸降。
西胡軍本就是臨時拼湊,其中好些人還是因為懼怕烏突爾的殘暴才不得不加入,如今見有人領頭,也都紛紛表示歸降。
一時間僥倖還活著的西胡人跪了泰半。
顧南煙翻身下馬,走到扎那跟前低著頭看他。
她聲音淡淡的道:「做我嘉南人不可擄掠,不可傷人害人,你們可做得到?」
扎那聞言有門,連忙驚喜的點頭:「做得到,我們做得到!」
有頭髮誰願做癩痢,若不是怕被餓死,他們也不會起了搶掠的心思。
不過顧南煙說的很對,錯就是錯了,以後即便再艱難,他們也不會再做這種事。
何況若是顧南煙願意接受他們,那以後大家都是同一國的,他就不信以這姑娘的人品能讓他們餓死!
扎那突然覺得自己做了個英明的決定,回頭朝族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誰知靖王正好就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二人的視線剛好對上。
扎那一張刺蝟般的臉突然一垮,朝他重重哼了一聲。
靖王:「……」
顧南煙沒注意到二人的互動,手指著李逸對他示意。
「一會你去找晟王,他會安排你們的去處。」
扎那聞言一愣,一張鋼毛臉呆呆的望向她。
「找晟王?不是加入神風營嗎?」
他語氣中的失望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顧南煙還沒等說什麼,李逸那邊的一個將領先開了口。
「做夢,我還想進神風呢,你個新來的想插隊不成?!」
這支隊伍的殺傷力有目共睹,別說是扎那了,所有參加這次戰鬥的西北軍怕是沒人不想加入。
扎那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別的不說,就沖這些人整齊劃一的動作和乾脆利落的身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他們西胡人雖然有著強壯的身體這一個先天優勢,可跟神風隊員的體質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看向低垂著頭已經鬆綁的阿獅蘭,眼中浮現出羨慕的神色。
顧南煙先是走到蘇赫巴魯身前看了看他的傷勢,卻見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好的。
除了鞭笞的痕跡,他身上還有燙傷和刀傷,大腿處更是被人活生生挖掉一塊肉!
「主子……」蘇赫巴魯虛弱的喊道。
他眼神中帶著內疚,似乎想起身給顧南煙行禮,奈何掙扎了幾次也沒能起來。
「給我老實呆著!」
顧南煙沉著臉將他按住,也沒幫他包紮下傷口就起身繼續往前走。
路過阿獅蘭時,她停都沒停一下的從他身邊經過。
阿獅蘭心下澀然,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正當他以為主子已經厭棄了他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獅蘭未按命令及時歸隊,當受軍棍十下,養好傷後自己滾去領罰!」
阿獅蘭呆了呆,聽明白她的話後猛然抬頭。
烏突爾咬牙忍著四肢與斷耳的疼痛,看向緩緩走來的少女。
鮮血的流失令他視線變得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一張扭曲的臉更加猙獰。
顧南煙站在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
「你可知為何天氣如此炎熱,我卻要穿一身黑衣?」
她的語氣像是在同人聊天一般,淡淡的沒有任何起伏。
烏突爾沒說話,只是死死的盯著她的臉看,仿佛想記住她長什麼樣子。
顧南煙本也沒想要他的回答,匕首在白嫩的指尖轉了一圈,幽幽的道:
「因為老子不喜歡紅色!」
她話音剛落,手腕翻轉間一刀刺入他的大腿處,用力一擰。
隨著烏突爾幾近力竭的痛吼,一塊掌心大的血肉從他身上掉下來。
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跡,她緩緩起身,接過李逸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
她自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可從不會輕易對老人孩子出手。
只是這個頭髮都白了大半的人,卻是引發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
別說是給他一刀,便是將他活剮了都不足以平息顧南煙心中的怒氣。
她自從組建神風便已知道這隻隊伍會造成怎樣的殺傷力,也一直避免使用太多熱武。
可在這個法制並不健全的世界,雙方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讓她毫無選擇的餘地。
她也知道並不是每個西胡人都想打仗,也知道那些死在戰場的士兵,也許家裡還有人在等著他們回去。
所以最開始她才讓扎那傳話,雖然她也知道雙方停戰的機率渺茫。
果然,烏突爾不負眾望,選擇繼續出兵。
即便顧南煙再不想動手,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