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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顧南煙一眼:「莫非這雙鶴捧壽圖有何特別之處?」
「這……」薛氏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偷偷看了眼直盯著她的顧南煙。
於偉升見狀沉聲道:「太后娘娘問話,你直說便是,莫要耽擱了壽宴。」
見丈夫發了話,薛氏這才抿著嘴道:「之前妾身的兒子偶得一本傳記,據說是一位前朝的公公所著,便覺得十分有趣,於是向我兒討了過來,當做畫本子看。」
「前朝傳記?」於偉升捋著鬍子,不悅的皺了眉,「這種東西豈可隨意帶回府中,賜兒也太不像話了!」
賜兒就是他與薛氏的嫡子,也就是顧南煙在銀樓中遇到的那位如鯁在喉的於賜。
本朝雖沒明令禁止傳閱前朝書籍,可總歸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東西,一般人即便想看,也要背著人偷偷翻閱。
於偉升身為尚書,府中更不應該有人傳閱這種東西。
「趕緊回去扔了!」他義正言辭道,「我嘉南國文豪若過江之鯽,好的著作更是數不勝數,何須翻閱前朝書籍。」
別的不說,就眼前的太傅大人便出了十幾本書,多是關於政要解析以及詩集雜談。
薛氏聞言惶恐不已的垂下頭,「那裡面的內容多是前朝宮中趣事,並無出格的東西,妾身回去就將它燒了。」
於偉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似乎無意的問道:「既然是本描述前朝皇宮的書,與顧老夫人又有何關係?」
薛氏的頭垂的更低了:「書中所記載的除了各宮主子的瑣事,還有幾頁記錄著皇室專用的器具或圖案,其中便有這雙鶴捧壽圖。」
眾人聞言心中一驚,齊齊望向顧老夫人那抹額。
佩戴前朝皇室專屬之物,可是十分忌諱的事,一個弄不好就要背上謀逆的大罪。
若這位尚書夫人所言為真,顧家怕是要倒霉!
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下,薛氏接著道:「這雙鶴捧壽圖是前朝皇后專用,乃是她的嫡親女兒鶴陽公主親自設計。」
鶴陽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兒,自小愛習武,於武藝頗有天分。
難得的是她武藝雖高,卻乖巧懂事的很,從不仗著身上有功夫欺凌旁人,反而對宮中一干兄弟姐妹友善得很,十分得帝後喜愛。
便是後宮其他妃嬪也都很喜歡她。
可以說鶴陽公主是在眾人嬌寵下長大的。
後來前朝國力日漸衰退,遭到鄰國大舉進攻,特別是國力強盛的安陽國,短短一月時間連下三城,距京都越來越近,所有人都認為國將不保,出征的戰士也都被衛陽軍碾壓一般的攻擊打沒了士氣。
前朝皇帝本也不是明君,在這種情況之下,被心之人的慫恿了幾句,便鬥志昂揚的準備御駕親征。
兩國戰力差距猶如鴻溝,他這一去會有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皇后多次勸阻,奈何只想逞威風的皇帝一點都聽不進去,執意親身上陣鼓舞士氣。
鶴陽公主知道後,不忍父皇冒險,考慮良久決定代替父皇親征。
帝後二人自然是不願的。
可以往十分聽話的小公主這一次卻格外堅定,見說不通他們,便於深夜披上戰甲偷偷出了宮,騎著駿馬直奔前線。
原本她這一去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的。
誰承想當時的衛陽軍統領,也就是衛家先祖見到她後,頓時驚為天人,對這個眉目如畫的小公主生出愛慕之心。
在雙方交戰一回合後,衛家先祖大笑著鳴金收兵,第二日便遞上和談文書。
文書上說,若是答應將小公主嫁給他,他便保他們國家十年安穩!
當時的安陽國實力之強盛無人能出其右,甚至根本沒有三大強國之說。
雖說想要一統諸國有些難度。
可保一個國家十年安穩的實力卻還是有的。
小公主知道後,當即去見了衛家先祖,在確保他說的並不是妄言後欣然答應。
國家能保住,皇帝當然高興。
可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要以聯姻的形式嫁去異國他鄉,又讓他高興不起來。
皇后更是不舍日日垂淚,幾乎哭瞎了一雙眼。
可在國家大義面前,她又不得不妥協。
等到了鶴陽公主出嫁那日,她穿著大紅色嫁衣,將連續幾夜不眠不休趕製出來的裙褂捧到皇后跟前,指著那雙鶴捧壽圖上的兩隻鶴,說這是她的化身。
她說即便身在異國,也會日日祈禱,讓滿天神佛保佑母后長命安康。
還說她一定會保住家國,不止一個十年。
鶴陽公主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因為在第二年,她便因難產去世。
臨死前她抓著紅了眼的衛家先祖的手,讓他保證有生之年不可帶軍攻打自己的國家。
雖然才成婚一年,衛家先祖對她的感情卻極深,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鶴陽公主笑著咽下最後一口氣,臨死前雙眼一直盯著躺在她枕邊,剛剛出生的孩子。
她死後第二日,衛家先祖便上書皇帝,請求在他百年後再由子孫帶領衛陽軍攻打鄰國。
當時的衛家勢利很強,皇帝也拿他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下來。
鶴陽公主做到了自己對國的承諾,卻沒做到對自己母后的承諾。
而那件繡著雙鶴捧壽圖的裙褂,也成了她送給前朝皇后的最後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