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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衛家平反,寧天祿被封為國公後,幾個膽子大的族人這才悄悄搬回京城。
「衛大哥戎馬一生為國盡忠,卻遭奸人所害,如今沉冤昭雪,總算不負他一世英名。」
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坐在衛泓對面,滿臉的溝壑以及身上還帶著補丁的布衣,足以說明他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
談及已逝的親人,衛泓心情沉重。
「逝者已逝,即便污名已清,家父家母以及各位兄長卻再也回不來了。」
於他來說,什麼一世英名都抵不過親人的性命重要。
若人都沒了,要那些虛名又有何用。
老者嘆息一聲:「說的也是,你那幾位兄長品性純良才華橫溢,在你們這一代人中實屬佼佼者,若是還活著,定能成大器。」
他雖然是旁支,與衛老將軍卻並不生疏,時常得他的幫助與教誨,兩人雖不是親兄弟,關係卻是極融洽的。
於老者來說,衛老將軍與他的親大哥無異。
當初衛家出事後,也是他力排眾議,又將他們記錄在族譜之上。
還因此受到其他幾家的排擠。
衛家乃大族,族人一向扶持而居。
他們這一支被人排擠,接下來的日子就有些不好過了。
然而老者卻並不後悔,每年逢年節或清明之際,都會偷偷的給衛老將軍一家燒些紙錢。
後來得知衛老將軍尚有子嗣在世,最高興的也是他。
坐在下首的寧天祿見氣氛凝重,適時地轉移話題。
他問老者:「既然七爺爺早已知道我與姐姐的存在,為何不早些來尋我們。」
老者樂呵呵的擺擺手,一臉的憨實忠厚。
「找你們做什麼,老朽得知你們還活著已是極大的安慰,可不敢來給你們添麻煩。」
這兩個孩子在沒有大人的護佑下長大,定然過的十分艱難。
他作為長輩,既然在他們困難的時候沒有盡到長輩的責任,人家發跡了,又有何臉面上門認親。
「五爺爺這是說的哪裡話。」寧天祿不贊同道。
「您當初並不知我們姐弟的存在,這不是您的錯。」
「且俗話說孤木難成林,祖父這一支只剩了父親與我們姐弟,家中若有您這樣的老人坐鎮,我們也能安心一些。」
「確實如此。」衛泓贊同道。
「依我看七伯父不如帶著族人搬過來與我們同住,這老宅著實太大了些,多些人氣也是好的。」
老者聞言忙擺手拒絕:「那怎成,即便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嫡系與旁支住在一棟宅子裡的規矩。」
這個朝代階級分明,對於血脈更是嚴謹,極少有嫡系族人願意與旁支住在一起的。
況且經過這十幾年的變化,他們這一支早已淪為農戶,家中子弟甚至連書都沒讀幾日,當真搬來一起住,不是給人家丟人嗎。
他今日會登門,完全是因為聽說這兩個孩子要入族譜,而族譜又是在他手上的,不過來一趟實在說不過去。
老者看向下首,他的孫兒正拘謹的坐在椅子上,手腳都不知往哪放,一副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樣子。
老者嘆了口氣,更加堅定的拒絕衛泓的提議。
「規矩都是人定的,即便是皇族也有過繼一說,七爺爺不如帶著您這一脈加入嫡支如何?」
老者正推諉間,一道清冷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正是從宮裡過來的顧南煙。
老者聞言一愣,剛想訓斥她胡鬧,轉頭一看又覺得不對。
能進衛家祖宅的,除了那幾個下人,便只有衛家主子。
而衛泓與他的一雙子女他都見過了,那這姑娘……
「公主!」
老者立馬知道了她的身份,心中一驚,趕忙誠惶誠恐的起身,拉著他那尚處於呆愣中的孫兒便要跪下行禮。
然而還沒等他們膝蓋著地,便被眼疾手快的顧南煙一手一個扶了起來。
「我今日是以衛家外孫女的身份登門,七爺爺無需多禮。」
方才她在門口聽了許久,直覺這位老者品行不錯,也很得衛泓尊敬,她並不想以身份壓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很贊同衛泓想將旁支遷入嫡系的想法。
衛泓還要回大梁國,柳珍珍也已嫁了人,也是要跟瞿子峰迴嘉南的,到時候單靠寧天祿一人支撐門庭確實太過單薄。
即便有傅拓照應,也難掩衛家凋零之勢,讓人覺得他好欺負,更少不了被人輕視。
寧天祿早前已接掌衛陽軍,一軍首領被人輕視可不是件好事。
因此不管是為了寧天祿以後得發展,還是衛家的崛起,將旁支納入嫡系都是個不錯的想法。
老者聞言卻更加惶恐,佝僂著後背連頭都不敢抬。
「可不敢可不敢,公主折殺老朽了,老朽哪有那個福分,更不敢讓公主稱一聲爺爺。」
自家知自家事,他們家的孩子什麼資質他這個做家長的還不清楚嗎,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的泥腿子,怎敢與嫡系同枝污了他衛大哥的威名。
「公主可不敢開這種玩笑。」
顧南煙笑了笑,也知道這事急不來,而且這一家人的品行究竟如何,還是要找人打聽清楚才更放心。
於是顧南煙沒再接著勸他,見他沒有接著往地上跪的意思,鬆開扶著他的手坐到了寧天祿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