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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他的舅舅整兵,準備出征嘉南。
這事傳到關翰飛耳朵里的時候已然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他勸說傅閬無果,只得求見安陽帝。
可直到今日都沒見到安陽帝本人。
傅拓伸出蒼白的指尖輕輕在茶杯邊緣描繪,一雙鳳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他似嘆息般吐出口氣,聲音虛弱無力。
「那邊可有消息了?」
黑衣人聽到主子問話,從衣襟中掏出一個比筷子還要細的竹筒,上面封著一層蜜蠟。
他將竹筒遞給傅拓後便垂下了頭,在他身後伺候的小太監則背過身去。
傅拓將蜜蠟烤化,從裡面抽出一張捲成筒狀的紙條。
紙上寥寥十幾字,他卻看了半晌,臉上似悲似喜,隨後將紙條湊近燭火燒成了灰燼。
黑衣人走後,傅拓屏退伺候的宮人,從書桌
他將捲軸放在書桌上,小心翼翼的展開。
這是一副畫像,上面畫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粉色的衣裙,站在一顆梨樹下仰著頭,似乎在看什麼。
可能是畫像年歲有些久了,紙質已經發黃,那少女的臉像是經常被人婆娑,已然看不清五官。
傅拓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悲傷,他出神的盯著少女看了好一會,嘴角微動。
「娘……兒子不孝,已經記不清您的臉了。」
他聲音沙啞,似乎在隱忍著什麼,隨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傅拓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趕忙從桌上的瓷瓶中倒出了什麼東西塞進嘴裡。
口中一陣清涼感傳來,喉間的癢意很快平息了下來。
他緊緊的握著那個瓷瓶,顫抖的食指落在畫中人的鬢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人感到一股強烈的悲悽。
燭火映照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半晌後扯出一個淡的幾乎看不到的微笑。
他似乎有些力竭的靠向椅背,雙眸半眯,低聲呢喃著。
「娘,聽說她跟您很像,如今也長成大姑娘了,兒子很期待見到她。」
「娘,外祖家的仇兒子一定會報,請您再多等等……」
「娘,兒子一定會為您討回個公道!」
……
深夜,一道黑影騎著馬往嘉南國的方向疾馳。
第二日一早,顧慎一臉嚴肅的坐在軍帳中,將手中的密函遞給上首的李逸。
「微臣放在安陽的密探連夜來信,衛陽軍集結了三十萬大軍南下,不日便會到達我嘉南邊境。」
顧慎一臉凝重,他看向同樣嚴肅的顧曜。
「爹,如今鎮北軍駐地只有五萬兵將,怕是抵擋不住幾日。」
看完李逸遞給他的密信,顧曜的眉頭緊緊皺起。
「為何如此突然。」
永樂侯回到安陽國後半個月便送來了一份國書,安陽帝意欲交好,提出兩國聯姻並簽訂免戰協議,百年內不欲與嘉南發生衝突。
雖然這種協議並不能保證什麼,可至少表達了安陽帝的態度。
如今不過幾個月,雙方都還沒擬定好免戰書,安陽帝便反悔了?
顧曜百思不得其解,君無戲言這句話可不是擺設,它代表了一個皇帝乃至國家的誠信。
若是不能以誠互通朝令夕改,這個國家的威信就會大大降低,即便周圍的小國也難以為之信服。
此乃為君之大忌!
而據他所知,安陽帝雖算不上一代明君,卻極為注重顏面,絕不會做出這種打自己臉的事。
李逸靠在座椅上,婆娑著手上的玉扳指。
他聲音清冷的道:「安陽帝病重已許久不理朝政,如今掌權的乃四皇子一脈,」
顧曜恍然,四皇子的舅舅乃是寧宗遠,寧宗遠雖掌管著衛陽軍,卻由於安陽帝的守成,十幾年來無絲毫建樹,與前任的掌權者衛老將軍相比,像是一個擺設一般。
這幾年安陽朝中漸漸有了不滿的聲音,不少大臣覺得即無戰事,衛陽軍還在年年徵兵,著實浪費銀子,裁軍的呼聲漸高。
在這種情況下,寧宗遠想有一番建樹震懾住那些反對的聲音,倒也說得通。
顧曜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一抹悲憫。
「自從衛將軍死後,衛陽軍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想當年他還在世的時候,帶領著衛陽軍,讓安陽國成為實至名歸的第一大國。
可以說安陽國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因為戰無不勝的衛將軍。
衛陽軍更是聲名在外,周遭的小國光是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會兩股戰戰。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震懾諸國的威懾力也隨著衛將軍的逝去而消失。
三人沉默以對,俱對這個一代名將的隕落感到可惜。
「安陽帝生性多疑且小心眼,衛將軍乃是前太子的親舅舅,他又怎會容許能與他平分天下的衛家人存活於世。」
安陽國開國元帝與當年的衛家家主情同兄弟,一起打下了一片江山。
衛家主文韜武略皆精卻無意皇位,他欲推元帝上位,元帝卻不肯,堅持與他平分天下。
他立下規矩,每一屆皇后都必須出自衛家,並由衛家執掌衛陽軍。
雖然幾百年來,也有衛家無嫡女放棄後位的情況發生,可衛陽軍卻是一直掌控在衛家手中的。
衛家與皇室聯姻,生下的第一個男孩定會被立為太子,將來執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