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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煙沒再吭聲,點點頭轉身回了屋。
劉氏跟弟弟多年未見,兩人聊了很久,不知怎麼就聊到了劉成妻子李氏。
她上次聽說孩子娘是出意外死的,還沒來得及細問。
劉成嘆了口氣:「都是我沒本事,養不了家,李氏同鄉姐妹在鎮上錢老爺家裡當丫鬟,就給她找了個洗衣服的活計。」
「本來一直好好的,工錢一個月有一百文錢,我們還想著只要攢一年就能給大丫備副嫁妝。」
「可誰知……」
他嘴唇哆嗦道:「誰知去年這個時候,李氏剛出門沒兩個時辰,錢府就突然來人,說李氏在河邊洗衣服,失足落入水中,人沒了。」
回憶起妻子,劉成抱著頭沉聲落淚。
「他們給了我五十兩銀子,我沒要,想去錢府問個清楚,好好的一個人咋說沒就沒了呢。」
「可我到了鎮上他們連大門都不讓我進,我連李氏的屍體都沒見著便被打了一頓。」
「我不甘心吶,天天去錢府敲門,後來李氏的同鄉偷偷告訴我,那天水流湍急,李氏直接被沖走了,連屍首都沒留下。」
說到這,劉成便嗚嗚的哭了起來,劉氏也跟著掉淚。
她跟李氏接觸不多,只記得她個子高挑,每次見到她這個姐姐也不說話,就只是抓著她的手抿著嘴笑。
顧南煙蹙緊了眉頭,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
人被沖走了不是該報官或者讓人沿著河道搜尋嗎,怎麼聽劉成的意思,人剛被沖走錢府便派人過來了?
於是她問劉成:「錢府是事發後多久找到你的?」
劉成怔了怔,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問,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大概一個時辰吧。」
這下顧南煙更加確定這事有貓膩。
這裡距離鎮上不近,況且山路崎嶇,她跟顧來壽爬上來都要半個時辰。
而且從鎮上到山腳也要花費半個多時辰,那錢府的人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在山下等著了?
顧南煙嗤笑一聲,這是把人當傻子哄呢?
她看了眼一臉憨厚,只知道坐在那抹眼淚的劉成。
嗯……
確實不大精明的樣子。
她突然想起上次買地的時候,村長說是鎮上的錢老爺放出來的地。
好像還說,這一家人要搬去京城住。
雖然對這事有些懷疑,可她也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去揭人傷疤,便沒在多問。
只想著下次見到吳掌柜就跟他打聽一下,福滿樓整日接待達官貴人,想來他能知道些錢府的事。
她們在老龍窩呆到用過晚飯才準備往回趕。
臨走前,顧南煙寫下一個豆腐方子,這是她前世在書上看到的。
她總不能看著劉氏整日擔心娘家,而且升米恩斗米仇,時間久了容易把人心養大。
知道劉成自家都不認字,她還特意在上面畫上插圖。
做豆腐需要用到石膏,他們也算是就地取材。
到時候去鎮上擺個小攤子,或者在附近的村落叫賣起碼溫飽是沒問題的。
劉成捧著方子神情激動。
古代通訊不發達,想學一門手藝除非去給人家當學徒,不給工錢不說,做牛做馬一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出師。
這雖然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可算下來整個明山縣會做豆腐的一隻手就數的過來。
劉成很想說這東西貴重他不能收,可看著兩個孩子臉上驚喜的表情,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劉氏則感激的拍了拍顧南煙的手。
賣豆腐雖說起早貪黑的累了點,可好歹是個不錯的營生。
況且她阿弟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劉磊也很感激她,一口一個大侄女把顧南煙叫的額角青筋直跳。
三人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馬大壯早就在山腳下等著了。
已經入冬的天氣,冷風吹過來就像刀刮一樣。
顧來壽坐在車上縮了縮脖子,今年好似比往年冷了不少,這還沒到深冬呢,河裡邊都開始結冰了。
劉氏也覺得這天氣冷的古怪。
她嘆道:「今年怕是有場大雪。」
顧南煙沒感覺,這是她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冬天,雖然確實比前世冷了不少,但是沒有對比,她也說不上較往年如何。
顧來壽則有些擔心:「南丫頭,這要是下大雪,咱地里的東西不得全凍壞了?」
眼看就要成熟了,可別讓他們這兩個月的辛苦白費了。
「凍不了,你回去讓大家把大棚地里的爐子點著,以後每天輪流值夜,別讓爐子滅了就成。」
顧來壽這才想到前段時間顧南煙送來的爐子,不由放心了不少。
人能烤爐子,植物應該也能……吧。
雖然不太確定,可他相信顧南煙,便也沒再多問。
從老龍窩到上山村需要經過一處密林,裡面有一條小道,過往的人經常從這裡走。
今日林中格外安靜,仿佛連鳥雀都屏住了呼吸。
顧來壽打了個激靈,總覺得這林子裡陰森森的。
顧南煙沉著臉打量四周。
太陽已經落山了,密林背靠大山,四周圍黑沉沉的,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快到出口的時候,她拍了拍正在趕車的馬大壯。
「一會我跳下車,你們別回頭,用最快的速度一直往前跑,到了大路也不能停,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