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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帝怒極命人暗中尋找,最後在安陽國與嘉南國邊境找到了她。
雖然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衛藍,如何獨自一人安全到達邊城尚有疑慮,可當時的安陽帝卻管不了那麼多,只想將她抓回去。
他的人一路追到了吳陰縣城門外,眼看就要將人抓住,卻被路過的顧慎打了個措手不及。
安陽帝看向神情複雜的傅拓,又轉向面無表情的顧南煙。
「當年對衛家的處置朕從不曾後悔,唯一後悔的便是將你母后送出宮去。」
「不然也不會讓你流落在外,你母后也不會才二十出頭就客死異鄉,都是那個該死的顧慎!」安陽帝咬牙道,神情無比陰鬱。
顧南煙嗤笑,對他這種推卸責任的行為十分不屑,在她看來衛皇后若是留在宮裡,結果恐怕會更糟。
顧慎曾跟她說過,衛藍看似雲淡風輕卻時常在深夜輾轉難眠。
雖然言談舉止與常人無異,精神卻一天比一天差。
想來是衛家的事對她的打擊太大,她努力像個正常人一般活著,不過是想平安生下肚子裡的骨肉。
因此她才會在顧南煙出生後,知道以顧慎的為人定會幫她照顧女兒時沒了求生意志,不過短短一刻鐘便沒了氣息。
她的結局從衛家盡數被斬時就已經註定。
傅拓顯然也是這樣想的。
「這與顧伯父有何關係,難不成讓母后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就能長命百歲嗎?」
想到母親,傅拓看向安陽帝的眼神帶著恨意。
「若不是您不顧祖宗立下的規矩,與寧家聯手誣陷外祖通敵,又將衛家上下幾百口滿門抄斬,母后又怎會整日鬱鬱寡歡連活下去的意念都沒有!」
「孤又怎會被困於東宮不見天日,整日任人欺凌!」
「煙煙又怎會從生下來便沒有了娘親的疼愛!」
傅拓越說越激動,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狠厲的瞪著安陽帝。
「放肆!」
安陽帝怒吼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你懂什麼!」他急喘幾下,緊緊咬著牙根似乎在平息心緒。
「朕既然做了皇帝就要為國為百姓著想!」
「近百年來安陽國看似興盛,實則每年都在衰敗,衛家的存在等於將皇權一分為二,朝中雙方勢力爭鬥不斷一直在內耗,再這樣下去不出百年我安陽國必然會被各國蠶食殆盡。」
「到時候別說老祖宗立下的規矩了,便是老祖宗的皇陵都會被人給拆了!」
他的激動的鼻翼不住呼扇,一張臉漲的通紅。
安陽帝出手的力道不輕,傅拓的臉上很快紅腫起來,他卻絲毫不在意,抹了把嘴角的血跡。
「即便如此,又何至於如此趕盡殺絕!」
「雖然當時孤的年紀尚小,卻也清清楚楚的記得,母后曾多次跟您提過外祖父想要交出兵權卸甲歸田的事。」
「可您當時怎麼說的,您說『天下未安,朕還需老將軍扶持』!」
「是您強行將本有隱退之意的外祖留下,轉頭卻殺了衛家全府!」
傅拓神情悲痛欲絕,想到衛家出事後日日落淚的母后,一雙眼布滿了血絲。
顧南煙聞言十分驚訝,顧曜也曾跟他說過衛老將軍的事。
在他的印象中,衛老將軍為人心胸開闊待人和善,是一個閱歷不俗且對權勢視如糞土的人。
她當時還在想,既然這人如此厲害,又怎會不知功高蓋主定然會被當權者忌憚這一道理,若是及時抽身說不定能保住一家安寧。
顧南煙皺眉看向安陽帝。
若真如傅拓所言,這位帝王也確實算得上心狠手辣了。
兒子的仇視,再加上顧南煙不贊同的目光,似乎將安陽帝渾身的力氣抽離。
他腳下晃了晃,許公公驚呼一聲險些扶不住他。
「太子殿下,您誤會皇上了。」許公公伺候了安陽帝三十多年,見他這副模樣十分不忍。
「雜家可以作證,皇上當時並沒有想殺衛家任何一人!」
他看向寧貴妃的方向,神情複雜。
寧貴妃此時的表情已不像方才那般慌亂,她嘴角掛著一抹冰冷的弧度,摘下手指上一根護甲在手中把玩。
「本宮也可以作證,皇上當時確實沒想殺了衛家人,畢竟帝後情深他又怎會忍心傷害那賤人的親人。」
她淡淡的掃了一眼眼神陰沉的安陽帝,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臣妾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的管理後宮,對皇上忠心不二,辛苦將四皇子撫養成人,本以為您早已忘了那賤人。」寧貴妃說到這陡然沉下臉。
「可眨眼十幾年過去,你卻還留著那個賤人的血脈,不僅如此,便是臣妾與您同寢之時,嘴裡念念不忘的依舊是衛藍!」
她將摘下的護甲一把摔在地上,上面鑲嵌的寶石迸了滿地。
「自那時臣妾便知道,指望您良心發現,將皇位傳給四皇子是不可能了。」
「於是你就毒害朕?」安陽帝語氣沉沉。
寧貴妃抿著嘴低笑:「臣妾想要的東西您不肯給,我自己來取又有何錯?」
此時的她與方才楚楚可憐的樣子大相逕庭,神色間帶著些許瘋狂。
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在見到安陽帝看著顧南煙時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後,徹底卸去了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