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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是這姑娘並沒有因為他的身份有任何輕視他的意思。
在他半是捉弄的問她是哪個宮裡的宮女姐姐時,反而十分高興的與他一起盤膝坐在大殿前的台階上,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其實,當時還是皇子的安陽帝早就一眼認出了她。
他曾在他太子哥哥的葬禮上,遠遠瞧見過她一眼。
只不過當時的衛藍身為太子的未婚妻,一直都在安置棺木的大殿中,未曾注意到殿外的他罷了。
他知道這姑娘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衛老將軍,也是他在小許子口中聽過的,最令他佩服的人。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姑娘能幫他脫離這種饑寒交迫的日子!
說不定……
還能讓他與其他兄弟一樣,擁有登上那個位置的機會……
可能是因為年紀小,衛藍是個很好哄的姑娘,再加上他本就有意交好,二人很快將對方引為知己。
直到天漸漸暗了下來,衛老將軍親自帶人尋到了她。
臨走前,衛藍言笑晏晏的與他約定,下次進宮會給他帶她最喜歡吃的醬板鴨。
面對衛老將軍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他緩緩垂下眼瞼,沒有應聲。
本以為他的身份被看穿,衛藍定然不會再來找他這個別有用心的朋友。
而接下來的兩個多月,她確實也沒再出現過。
他雖覺得失落,卻也沒有更多的情緒。
然而兩個月後,當她穿著一身宮女的衣服,手中拿著一個油紙包站在他殿前的時候,年少的安陽帝心口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萌芽。
兩人坐在檐下吃著醬板鴨,就著他從宗祠里順來的御酒,開始聊這鴨子怎麼做才最好吃。
衛藍笑的很開心,大眼睛幾乎笑成了一條縫,只因為遇到了跟自己同樣喜歡美食的安陽帝。
卻不知道他會對吃食的做法信手拈來,是因為他的每頓飯都是跟小許子親手做出來的。
為了讓缺少調料的食材儘量好吃一些,他自然要在這上面多費些心思。
兩人又聊了大半日,這次來接她的只是個小小宮女。
安陽帝心情十分複雜,他知道衛老將軍不可能不把他的身份告訴這個沒什麼心機的姑娘,說不定還提醒過她,讓她離自己遠一些。
可她還是來了,同上次一樣毫無芥蒂的與他交談。
他實在沒忍住,在衛藍邁下台階時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記得當時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姑娘回過頭,對著他燦爛的笑著道:「我註定是要加入皇家的,與其嫁給一個陌生人,倒不如自己挑個喜歡的。」
「喜歡」兩個字如同一記重拳砸在他胸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還站在原地愣神。
後來,衛老將軍向他父皇提及他,給他安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讓他徹底走進了皇權中心。
他當時就想,衛老將軍是真的疼愛這個女兒,否則又怎會允許衛藍自己挑選夫婿,扶持他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皇子登上皇位。
再後來他被立為太子,父皇給他請了位大儒做太傅。
他學到了很多東西,知道了安陽國為何如此強盛,也知道了它正值衰落的原因,是因為皇權外落。
衛藍依舊會時不時進宮,在枯燥的學習中,她就是他唯一的樂趣。
即便再忙,他也會抽出時間陪她聊天。
兩人的感情日漸深厚,衛藍望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愛慕,而他也越發喜歡她。
直至他父皇駕崩,在衛家的扶持下他登上皇位,並將她立為皇后,兩人很快生下太子。
之後……
他與寧家聯手,將衛家拉下了馬……
回憶起自己的髮妻,安陽帝神情有些恍惚。
「朕對衛老將軍心存感激,從未想過讓他死!」他看向垂著頭的傅拓,鏗鏘有力的道。
「朕下旨誅殺衛家人,是想等衛陽軍收回來後,再偷偷將衛家人放了,送他們去一個朕早就選好的地方,無人騷擾從此安穩度日。」
「可是……」他閉了閉眼,神情痛苦。
「寧宗遠一早就知道了朕的計劃。」
「他瞞著朕先是斬殺了衛老將軍,又將衛家人全數抓了回來,等朕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衛藍得知此事受不住打擊當場便暈了過去,等她再次醒過來已經是三日後,萬事皆已塵埃落定。
「既然寧宗遠違背了你的意思,你還將衛陽軍交給了他?」顧南煙面色沉沉,明顯心情不好。
「朕也不想,可當時衛老將軍剛死,衛陽軍已是亂作一團,朕若是與寧家抗衡,朝堂定然又是一片腥風血雨,朝綱大亂。」
他看著顧南煙,神情滿是疲憊:「你不為帝,不知道身為一個帝王有多少無奈,一言一行皆牽扯國之命脈。」
「朕也恨不得殺了寧宗遠,可是朕不能……也不敢!」
顧南煙嗤笑一聲。
她雖然不懂得治理國家,可衛家護佑安陽國幾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況且衛家既無謀反之意,又無叛國之所為,再怎麼說也罪不至死,更何況是全家死絕!
這事明顯是這昏君信錯了人,又高估了自己的智商才會釀成如此悲劇。
見她與傅拓一個面帶不屑,一個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安陽帝仿佛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