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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眾多質子匯聚京之都,只我和他關係最好。卞之疆和宮之疆本就有所積怨,那宮之靜軒也實在是年少掌權,難免桀驁些。這些年觀其戰事是連綿膠著,卞之疆亡,實屬突然。”
談論到戰事國政,他們才算是正經起來。進入殿室後,這位疆主尊了旻燁坐在面東上位,自己則跪坐在面北几案邊,等著婢侍沏完茶,而我則是由婢侍引著到了面南的位置上,也就跪坐下來,零風她們並沒有跟在我身側。
隨後,他就散了殿內所有侍從。殿內空曠,又因著人都出去了,更顯寂靜,說話都似乎有回聲。
“說來也十分不湊巧,我那時正好熱疾發作。本來疆域吞併這種事,我少不得要管管。”
“就是這個理兒。現下宮之疆吞了卞之疆,就打破了原來的平衡,獨大了起來。私底下本就有幾個心懷不軌蠢蠢欲動已久的疆域,不過是勢力分散且遠遠不能與京之都抗衡,正好此次被一攛掇就沆瀣一氣,倒實實能看清各個疆域的忠心與否了。”
“幸虧定國還能有你這樣明理的疆主……”旻燁高舉起茶盞,“本該飲酒的。”
“算了罷,就您那身板,我們趙之疆的酒您哪能受得住。上次越卿……咳……”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上次宮之疆自詡甚高已經去打了一次孟之疆,連疆域都沒有踏進去,僅在疆界處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現在已經消停了月余。我估摸著,他可能會改變方式從小疆開始。”
“偏遠小疆好攻不假,卻在物資補給和通行上都無甚好處。我隱隱覺得……你說,之前宮之疆是不是……佯敗……”
“你的意思是……宮之疆把強攻孟之疆卻要肖之疆出兵的消息透露出去,讓肖之疆以為要他出兵去白白送死才跟宮之疆有了分歧,順理成章就轉投了你。看似削弱了他的實力,此戰一敗,我們便更加會猜測他的目標有所變化,部署兵力去其他地方。但其實,他一直虎視眈眈的就是京之都的守門疆域孟之疆。”
“不錯。”
“哈哈,好一個謀世之才,站於對立,甚是可惜啊。那麼現下,孟之疆的態度就十分重要了。”
“孟之譽斐其人,我信得過。但,我還是要去孟之疆一趟。華澳你……”
“你放心,無論如何,趙之疆都是定國的小小一疆,我趙之華澳是定要護定國安泰的。”……
這就是盛京之盟的由來,並沒有氣勢恢宏,也沒有聲淚俱下。
我坐在一邊靜靜喝茶,也在靜靜聽著。
“說回景源,他來找你是請你出兵相助奪回卞之疆。”旻燁輕飄飄的把目光放在喝茶的我身上,我感受到了,卻未看他。
“你日日這樣在都城裡養病,卻養出人精一般的頭腦。”趙疆主就發現了旻燁看我的眼神,起身為我們添茶的時候就調笑道,“你們感情倒好。本這些事女子不該過多碰觸,都主對你著實信任呀。”
我禮貌一笑,表示感謝。
旻燁依舊看著我,微微笑起來,臉上偽裝出溫柔似水的模樣:“我與她,從未有事掩藏相瞞。”
心頭就突然梗著一根刺。
這些日子來,我腦海里爬著太多想法,已經幾乎要把我的理智溺斃了。旻燁一靠近我我仿佛就能聞到他身上來自越卿的血腥味和淡淡的梅花香,交織在一起,是令人害怕厭惡的味道。
“我知你要來,這件事就想先和你議論議論,便沒有應承下來。但我想著,讓宮之疆後院起火也不失為一步好棋。”
“不妥。景源當初離疆時,是留了苟且偷生之名的,且宮之靜軒對卞之疆的安頓也無可挑剔,此舉不得民心。你我對景源此人也是了解,他雖有智謀,可論用兵遠不如其弟卞之天齊。就算你出兵助他打回卞之疆,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啊。”他呷了一口杯中茶水,騰騰熱氣讓他眯起了眼睛,“不過,後院起火的確是一個好法子。他既然用計先給我們送了一份禮,那我們也決計是要還的。”
“那麼,這禮要如何送呢?”
“全定國巫人的舌頭,都長在京之都這張嘴裡,天下信巫而宮之疆不信,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你只管說,不堪之事我來做,不弄髒你的手。”
“也算不得多麼不堪,我離都前已請道問巫,得了六字,對於宮之靜軒來說的確不利,要是稍稍有人添些油醋,傳傳口耳,局面即可大不相同。”
“哪六字?”
“軒非宇,靜無波。”
“哈哈哈,到底是京之都的巫人,天言六字,字字如刀。”
“劉之疆和宮之疆之間的結盟,你又如何看?景源若想要翻身,到可以從此處入手。”
“劉之疆那疆主老頭兒一直企圖把自己疆的小主嫁與宮之靜軒,若此姻一成,兩疆關係便牢不可破。可那宮之靜軒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這樣一樁對他百利而無一害的婚事放在他面前,竟然遲遲未有應答,急的那老頭天天打轉,頭上的毛髮都要被抓禿了。”趙疆主大笑起來,緊張的氣氛也有了一絲緩和。門外有人通傳說是可以用膳了,我們幾人才從几案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