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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沒有想到,一個令之日夜牽掛的人,正在騎著馬由遠及近。
「挽月姑娘,你看前面好像有人!」
挽月也順著定睛看去,心下終於有了一點信心,「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打聽到消息。」
「吁!」衙差勒停了馬,眼前歇息的一大片車馬,還有站在溪水旁說話打鬧的兩人,挽月一顫,還沒等攙扶,便跌跌撞撞從馬背上急匆匆地下來。
她不是在做夢吧?
衙差也愣住了,正想問她,卻聽她揮手喊道:「樂薇!達福!」
樂薇一怔,飄渺中,有人呼喚自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見一個人向這邊跑來。
「小姑姑?」樂薇喃喃自語,達福也驚訝萬分,兩人一同奔過去。
「姑姑!真的是你?你怎麼……你怎麼穿成這樣?」看著一身村姑破襖打扮的挽月,樂薇差點認不出來,眼淚直接滴到了衣袍上。
來不及寒暄,挽月只直接握住她的手臂,「我阿瑪呢?」
達福震驚之餘,慌忙給她之路,挽月心頭一酸,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中,跑向鰲拜。
「阿瑪!」
「月兒?」
「阿瑪!」挽月撲進父親的懷中,這一天一夜的趕路,她實在是累極了,可嘆終於找到了她想找到的人。
鰲拜驚愕不亞於達福他們,他知道,這一定是遇上天大的急事了,而且還是壞事。「孩子,你已經到家了,阿瑪和家裡人都在。你慢慢說,到底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挽月擦了一把淚,嚴肅神色,引著鰲拜到了遠離其他人的水邊,從懷中取出那枚信物。鰲拜瞬間大驚,「這……這是太祖之物?」
「皇上有難,京城有難,他讓我持此物來找您,請您相助。」
鰲拜接過扳指,仔細端詳,「這東西我聽說過,但從未見過真的。看圖騰,應該是。沒想到,太宗找了那麼多年的東西,竟然會在他孫子的手上。」
「是多爾袞給了世祖皇帝,世祖又給了當今皇上。」
鰲拜百思不得其解,當初世祖駕崩前,自己和幾個大臣都在跟前,從未見過此物,怎麼會到了皇帝手中。
見女兒的神色不像作偽,看樣子也並不想多說。所以便也不再追問了,只將它牢牢握在掌心。
挽月瞥了一眼父親的掌心,又打量上他的神色,同他道:「皇上說,他從未質疑過您的忠誠,您與他之間的恩怨,只不過是誰掌權而已。如今誤會已經解除,江山危在旦夕,望您再次出山。他將此物交由您的手上,便是連江山也託付了。只要江山在,百姓不受生靈塗炭之難,其餘他皆心甘情願。」
鰲拜凝重,半晌才道:「他真這麼說?」
「嗯。」挽月心虛,儘量按捺住忐忑,讓自己看上去平靜。
鰲拜只猶豫須臾,便對女兒問道:「這麼說,他被困在京城?」
「不,他在宮外,離這裡有一日行程的香河鎮。那日送完您,我們被血月教的人劫持,僥倖逃脫後,又遇上京城外瘟疫橫行,好壞不分的衙差將我們二人當做病人一起抓去城外廟中等死。他用計謀送我出來,讓我找您。
他說,年前年後不少藩王、部落汗王來朝見,恭賀親政第一年,到時候若叫人發現皇帝不在宮中,失去行蹤,勢必天下大亂,群雄角逐。真的不堪設想!他是生是死,大清是否易主,就在您一念之間了。」
鰲拜目光一凜,幾乎不假思索道:「兵分兩路,這裡離奉天府不遠了,附近有以前帶兵打仗後來沒有入關的老旗主,我讓他們先奔京城,去找康親王傑書和安親王岳樂,達福打頭;我與你去救皇上,將你們送入京城後,我再走。」
挽月急了,「您不進京?」
鰲拜搖了搖頭,「我在京中一日,他便永遠不會打消對你的疑慮,一切情愛都是建立在你對他沒有威脅的基礎之上。你可以不這樣想,但我要這麼想。我退居盛京,達福才有立功被重用的那一天;將來你若成了他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能不能被立為儲君,也不單單是有寵愛就可以的事情。有些事情即便他願意,太皇太后和其他大臣也不會同意。
我不做平西王,但也盤踞東北,進退有餘,對誰都有好處。回到京城,做不成輔政大臣,昔日那些依附我的人,現下恐怕也死的死,或另投他人,朝廷早就變天。對我百害而無一利。」說罷,他鄭重地拍了拍挽月的肩頭,「瓜爾佳氏的榮耀,現下就該由你和達福傳承了。」
挽月心中動容,「您為我們考慮的這樣長遠。」
鰲拜對著溪水對岸是枯蘆葦感嘆:「不單單是考慮長遠。是真的明白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流水前波讓後波。這是老祖宗千百年傳下來的古話。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希望子孫能做到。所以,救人的人情得我跟你去落;領兵救急的功勞,得達福去比我更合適。」忽而回過頭來:
「事不宜遲,你先去找樂薇,去馬車裡換一身衣裳,我同達福安排一下。你不要慌,眼下更為重要的是,皇帝要安全。他在,京中的事情就不足為懼。宮中畢竟還有太皇太后,蒙古部落都是她的支持者;至於吳三桂、耿精忠他們,此次前來,並未打著造反主意,就算聽到消息,臨時起意也是準備倉促。所以我們得比他們更快進京!」
挽月點點頭,趕忙招呼了一下樂薇,往馬車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