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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雞叫得早,才叫第一遍,挽月便醒了。
她不由自主向外間乾草堆上看去,卻發現只有穆坤,旁邊空空如也。
挽月頓時驚醒,什麼困意都無了。
她驚慌失措地來到院子中,卻看見了那個人的背影,心下長長鬆了一口氣。
聽到動靜,玄燁也回過頭來,「你怎麼也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嗎?」
挽月責怪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反而是一點動靜沒有,我不放心,看了你一眼,發現沒人,嚇得我魂飛魄散。你倒好,有心思在這裡賞雪賞月亮嗎?以為這是哪裡?」
他並不在意,反倒莞爾一笑,「沒想到嚇到你了。我睡了一會兒,醒來就睡不著。所以到院子裡坐坐,這裡很安寧。紫禁城也很安寧,可到了夜裡,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像現在這般的平靜。總覺得喘不過氣來,今日想著明日,明日再想著下一日,永無停歇。」
皓月當空,像冰霜凝結而成的天燈,掛在西邊的樹梢頭,將周圍照出了一個圈,圈中乾乾淨淨,往外去才有魚鱗般的雲。
挽月蹙眉,滿是不愉之色,「不冷嗎?」
盈盈月色落在他的眼中,他轉回臉去,抬手指了指天上的那輪皎月,「你看那個月亮,是個圓的。」
挽月忍不住嗤笑一聲,「不是圓的,難不成是方的?」
「我是說,今天它是圓滿的,不是缺的。」
被他這麼一說,挽月也忍不住抬頭舉目看向那一片空靈澄明。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玄燁輕輕念道。
挽月輕笑,「這是我的名字。」她與玄燁並排坐下在門檻旁,輕輕靠在他的肩。!
第76章 結局(一)
「這是你阿瑪給你起的名字?」
挽月搖搖頭,「不,是我娘。她到去世都沒有再見過我阿瑪。臣女今年春天才被尋到下落,接到京城來。」
玄燁聽著她的訴說,若有所思,「那……你去你京城家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啊!為何對他們如此……」想說的話,他並未接著說出口,覺得這話他來說並不合適。畢竟孝大於天,即使自小沒有生活在一起,換做其他人也一樣,會為自己的父親做這些事。
挽月卻從他的停頓中,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笑笑,「你是疑惑,我並未和阿瑪他們相認多久,為何如此替他們操心、盤算是嗎?」
玄燁不語,算是默認。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哪怕我只剛剛被接來、認了父親一天,前十幾年的榮華富貴都與我無關,但後半生的囹圄之災或悽苦之難,我都難以撇開牽連。我想的遠沒有哥哥他們多,只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能體面不狼狽地過完下半生罷了。」
說罷,她依舊望著那輪滿月,「可讓我出賣家人,投靠你,以此來換自己保命和榮華,我也做不到。那不是我的為人。」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玄燁輕嘆口氣,大家族榮辱與共,的確是亘古不變的理,歷朝歷代後宮很多女人都會這麼做。
「那……」他卻仍有不解,「如今你父兄對我再無威脅,按理說我也對你放下戒備,你當初為何不選擇跟我在一起,去通過榮寵讓你家起復?」
「因為從那時起,我便決意不再利用你,欺騙你。」
玄燁微微轉過一點臉,與她相視一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嗎?」
挽月從他的肩上挪開,眨了眨眼睛,「還早呢!」
「有多早?」
「但比你要晚一些!」她想了想,堅定道:「一定要比你晚一些,晚一個時辰!」
月兒圓圓,向西沉下,天也一點點亮了起來。
皇宮裡,已經有人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太皇太后,您不能再這樣撐下去,您若是身子累垮了,這天可就塌了。」蘇麻喇姑勸道。
太皇太后歪靠在椅子上,倦怠地揉了揉眉心,「哀家一把老骨頭了,撐住撐不住的也沒多大分別。可是哀家的孫兒不能有任何差池。」
蘇麻喇姑還想再勸誡兩句,忽然間有宮人匆匆來報,「指揮使大人進宮了!」
「太皇太后!」
「如何了?」太皇太后翹首以盼,只這兩日,她便蒼老了幾分。
葉克蘇忙道:「有皇上下落了!」說著,他給遞上了兩件東西,「這是昨兒有人在香河鎮上的一家當鋪里,發現的物件。上面有內務府製造的印記,奴才已經去跟內務府庫房登記核對過,是瓜爾佳氏所用之物。當鋪掌柜回憶,來當東西的是三人,其中兩個凶神惡煞,像是匪徒,中間被看管的一個人,描述的身量長相都與皇上很像。他還說……」
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太皇太后。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何不可說的?」
「說那人受了傷,後來當東西的人喊另一個,帶他去醫館,不要耽擱時辰。」
太皇太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定了定神,繼續示意葉克蘇說下去。
「那掌柜察覺不妥,便叫了衙役過來,還是讓那伙人逃了。奴才派去的人很快追查到了香河鎮,問及縣衙,方聽說此異常事,於是叫人沿著逃的印記一路尋訪,在城外一處寺廟中追到匪徒躲避的蹤跡。鑾儀使和官兵到時,寺廟卻莫名起火,似乎是有人故意縱火。匪首已經被擒,正是先前在河道起義、被擒獲過一次的血月教鄭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