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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怎麼也來了?有日子沒見著了,還以為她又嫁人了呢,再嫁可就第三回了吧?」
「哈哈……小點兒聲,那位主兒脾氣可不大好。惹急了別連你我也抽。」
「她旁邊那個是誰?也是鰲中堂家的人嗎?怎麼以前沒見過?好俊的美人兒!」
「是啊!跟畫兒上的人似的。」
佟國維的夫人赫舍里氏迎了上來,「溫哲啊,我剛還同老姐妹們念叨你,平日裡你來得一向最早,今兒怎麼這會子才來?」
溫哲笑道:「有事兒耽擱了唄!沒看我今天多帶了兩個人出門嗎?」
赫舍里氏早就想問了,先看到敏鳶,心下不由一軟,「這不敏鳶嗎?許久沒見到你了,敏丫頭你瘦了呦!」
聽到「敏丫頭」這個久違的稱呼,敏鳶不由動容,佟夫人與她的額娘都出自赫舍里氏家族,家族中人很多,佟夫人也比她額娘年紀小不少,算是族妹,但額娘在世的時候,她還小,佟夫人倒是常來。後來額娘走了,其他赫舍里家的親戚來往也少了,唯有佟夫人倒是常關心她。所以每回見到,敏鳶總是尊稱她為一聲「小姨」。
「請小姨安。」她蹲了個福禮。
赫舍里氏見敏鳶雖臉頰見清瘦了,但面色紅潤,穿著一件青山翠褂襴,內襯玉色旗袍,很少見她打扮如此清爽,眉宇間似也舒展開了,瞄了眉毛、塗了胭脂和口脂,一笑露出一顆虎牙。赫舍里氏心裡一動,難不成這是有姻緣上的好消息了?
女兒家臉皮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赫舍里氏也不好多問,便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敏鳶的手背,目光穿過敏鳶身側,頓時眼前一亮:「溫哲,這位是?」
溫哲攬住挽月,胳膊上一用力將挽月硬是向前摟著走了一步,「這是我小姑子,咱們府上二小姐。」
挽月乖乖地也行了一個福禮,「瓜爾佳挽月見過各位伯娘嬸母。」
方才這姑娘只躲在溫哲她們後面,遠遠地瞧著不真切,待行完禮抬起頭來,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一陣唏噓:「哎呦喂!」
「好個美人坯子!」
「鰲中堂府上什麼時候有二小姐了?」
溫哲早知道別人會這麼議論,也不多解釋,只笑道:「敏鳶她妹子,早年身體不好,養在江南了,那地兒暖和。」
一句話揭過,眾人恍然大悟。不知道的自是不知,熟悉的卻是心裡有數,這位姑娘看年紀左不過十五六,那鰲中堂夫人過世得早,怎麼會生出這個姑娘來?只怕是側室、外室所出吧!
不過這些貴婦都是人精,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何況這不是普通人家,這可是鰲拜的家事!普天之下只有兩戶人家的家事不可輕易議論,一是愛新覺羅家,另一就是鰲拜家。除非你不想活了。
於是也都笑盈盈地上來噓寒問暖,有夸挽月模樣俊的,有問她到京城來習不習慣的,還真叫樂薇給猜對了。
應付了一陣,挽月也覺得乏了。哪怕話不多說,光微笑著也是臉僵。好在佟佳夫人很懂張羅,見寒暄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到園子裡逛逛,或去涼亭花圃賞花吃茶。
這麼一會兒,挽月覺得汗都下來了,趕忙用扇子扇了幾下。瑞雪出言提醒,「小姐,注意儀態儀態!」
挽月一怔,只得放緩了扇扇子的動作。心裡暗罵:當淑女真他娘的累!
早上出門時分明還天高雲疏的晴朗,這會兒不知什麼時候雲變多了,日光也不那麼明亮了。
忽然,身邊一陣輕微騷動,那群貴女們一個個都興奮起來。挽月不明,用帕子擦了擦汗,也站起來跟著去看熱鬧。
不遠處的拱橋上,走過來幾個少年、青年,器宇軒昂、身姿挺拔。
「是國子監的學生!」
「哪一個是今夏考試的頭籌?」
「是戶部尚書米思翰大人家的少爺!聽說六藝皆精,可謂文武雙全!」
過了拱橋,這邊興奮的貴女們又都紛紛如回了魂一般,扇子遮面的遮面,捏帕子的捏帕子,弱柳扶風坐下來的靠著,正襟危坐的也端坐如神女像一般。唯有挽月反應慢了一拍,還站在一塊大青石上。
個子最高的那個忒顯眼了些,劍眉星目、神采奕奕,穿了一身暗紅色直綴,紅色最挑人,更挑男人長相,若是長得黑了點,那便是土氣俗氣;可若穿好了,卻尊貴又俊逸。
那顯眼包自己出挑也就罷了,竟也一眼留意到這邊,像發現了什麼香餑餑似的,大步流星帶小跑地走了過來,「挽月挽月!」
這一喊不要緊,挽月感覺至少有十七八把刀子從眼睛裡冒出來,向她齊齊扎來。
富察馬齊歡欣極了,「還真是你!在橋上老遠的我便看見你了!」
挽月尷尬地用帕子掩了下口,「你眼神還怪好噠!」
被「誇讚」了一句的少年爽朗笑起,無比率真恣意,連帶著周遭的景致都明媚了起來。半晌反倒不好意思地朝挽月指了指,「是你站得高,我才一眼看到你。」
挽月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為了看熱鬧,所以一腳踩在了涼亭外供人歇息的青石板上。
好傢夥,顯眼包竟是我自己!
馬齊旁若無人地同挽月熟絡地聊起來,「我早就聽樂薇說今天你要來。上回我去你家,想找你來著,我姐姐說你忙著學東西,不叫我見。上回前門大街來了幾個法蘭西商人,我給你尋了很多新鮮物件呢,有法蘭西的香水、還有鏡子,還有會唱歌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