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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一個自稱是鑾儀使,一個自稱是鰲拜的女兒。我想,那鰲拜的兒子起兵造反失敗,如今被關押;他也退去盛京老家。民間傳言,他是想效仿平西王,在東北重新起家,擁兵自重。雖他曾是皇帝走狗,但如今已是棄子,對康熙的恨意只多不減。暫時與之合作,待對付完朝廷,壯大我們的教眾再議下一步的打算。也比眼下被朝廷和血月教共同追殺的好。」
鄭魁聽完楊德昭的話,不勝驚訝,他眯了眯眼,向那兩個臉生的人走去,待看清後,雙方都忍不住震驚。
鄭魁先行仰天大笑,「真是老天有眼!竟然又讓我遇到了你們兩個小王八蛋!」
玄燁也認出了他來。先前在河道上,雖然容若他們抓住了匪首,他知道是叫鄭魁,但並未見過本人。直至現在,他看清了來人的臉,也大驚失色:此人竟是數月前在光華寺,他放火燒大殿,跟著追出到後山,與他打鬥後滾下山坡逃走的匪首!
他先盯著玄燁,又看看挽月,在院中踱了幾步,「沒錯兒!當初在光華寺,行痴和尚的師兄行嗔告訴我,那日寺中來了一行官眷借宿,是京城來的旗人大官兒。後來追殺我們的人中,就有鑾儀衛。這小子身手不錯,殺了我們好幾個教中兄弟。要不是他壞了我的好事,我何以落到如此境地?」
鄭魁面目猙獰,向玄燁一步步逼近,「鑾儀衛?」他緩緩地從袖子中伸出自己的左手,那上面戴著一隻銀灰鼠毛棉套,摘下來後,挽月和如夢都忍不住掩口驚呼: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手,空有手掌,手指全無,像是被人齊刷刷地鋸了下來。
「這就是你們鑾儀衛指揮使葉克蘇乾的。」
挽月後背直冒冷汗,早就聽聞鑾儀衛做事冷酷狠辣,凡是進了鑾儀司的官員,幾乎就沒有能全須全尾完整出來的。堪比前朝的錦衣衛。是以葉克蘇才有鐵面判官的綽號。天下對鑾儀司怨聲久矣,就連有些大臣也紛紛上奏,請求將鑾儀司變回最初僅有皇家儀仗、保護皇帝安全的職能。
兜兜轉轉,竟然又遇到了自己上京時遇到的險事。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老四一指,「這臭小子說他是指揮使的表弟!那放行的一聽就讓我們的馬車走了!」
鄭魁卻在玄燁面前居高臨下地停住,使了個眼色,身後壓著玄燁的手下,喝令道:「跪下!」
那怎麼可能!
玄燁巋然不動,站在鄭魁身後不遠處的挽月,卻猜到了對方下一步的打算,趕忙沖玄燁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時候別逞什麼英雄!想想韓信!」
四周的幾個手下也紛紛嗤笑,為了討好鄭魁,又來了兩個人,提起落在地上的扁擔衝著他的膝彎處便是狠狠地砸,最終將他生生按住跪在鄭魁面前,又扼住他的喉嚨抬起下巴。
鄭魁死死盯住玄燁的眼,看著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滑落,青筋爆出、牙床咬緊,卻依舊一丁點聲音也不發出來。他的腳此時正踩在他的手掌上,死死碾壓,骨頭斷裂的聲音格外刺耳。如夢和幾個普通教眾嚇得噤聲。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鑾儀衛廢了我的手,我便也廢了你的。」鄭魁伸手,從手下手中接過匕首。
「姓鄭的你要是傷他一根毫毛,我就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楊德昭一驚,待回過神來,卻發現原本還有段距離的長刀已經被那女子橫到了脖子上,刀鋒劃破白皙的皮膚,一道血痕顯現。
「月兒,不……不要!」
如夢回首打量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少年,他本就肩上有傷,如今被鄭魁凌虐,手指骨幾乎斷裂,卻拼命忍住一聲不吭,應當是不想讓他的心上人擔心吧!直到那少女橫刀傷自己,他才說出了那麼一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那個出家的人對他那去世了的夫人也是如此這般,只是自己這一生從未遇到過願意這樣對她的人而已。
鄭魁聞言,果然鬆動了動。
「都說了談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樣子。那是我相好的!你只要一路上對我們客客氣氣,等到了盛京,我保證說服我阿瑪與你們財力。到時候招兵還是買馬,都隨你們便!」
鄭魁獰笑,「小丫頭,你是在威脅我麼?信不信我讓人……」
「我信!但你也要信,將門無犬女,我阿瑪是第一勇士,我親哥連皇帝的反都敢造,我有什麼事干不出來?我若死了,或遍體鱗傷,你以為你們還想活著回去?大家都是聰明人,犯不著為了昔日仇怨弄得難堪,有什麼比得上成就霸業來得重要?待你成了土皇帝,什麼葉克蘇的,到時候還不是要殺要剮都憑你!堂主,不,教主!現在,犯不著和我們兩個小孩兒較真兒!」
鄭魁鬆開了腳,也讓壓著玄燁的手下退開,「好!有膽色!我就暫且放過你這相好!若你敢刷花樣,我們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挽月冷笑,「都是光腳的,誰都沒穿鞋!相安無事到盛京,大家都有肉吃。誠意些,對我們客氣點兒!把他扶進去,明兒帶我們去鎮上找郎中。我用我的首飾去當鋪當銀子。」
鄭魁掂量了一番這話,雖然萬般不甘心,但為了長遠大事,只得咬牙道:「依她!」頓了頓道:「多幾個人看著她!至於那小子,傷了腿和手,跑不了,給他碗水喝,別弄死了。委屈如夢姑娘,照顧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