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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光顧著和康熙皇帝的人較量,直到最後僧格才看清這女子的長相。當時就心痒痒起來,覺得國色天香比之自己營帳里的那些姬妾美人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現在近處看著,對方橫眉冷對,瞟都不瞟他一眼,更有一股子桀驁難馴的野性美。
僧格騎在馬上,一手隨意把持韁繩,一手插著腰,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起挽月來。
南星上午沒去觀望台,並不知道眼前的幾個不速之客是誰,但一看便知來者不善。這會兒竟然這般無所顧忌地打量上小姐,於是趕忙擋在了挽月的身前。
僧格一揚鞭子,做出要打南星的威嚇姿態,「賤婢快滾開!不要礙老子眼!」
南星心裡怕得要死,卻依舊死死在前方護住。挽月寬慰地摸了摸她的胳膊,感覺出她在發抖,冷冷開口道:「僧格可汗您喝醉了。天色已不早,您還是快些回營帳歇息吧,免得耽誤您明日狩獵。」
哪知僧格聽罷這話,非但沒有知趣離開,反倒氣上頭來,狩獵?今日的比試本來他想狠狠給康熙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反而折損了自己部落的顏面,其中也有這小女子的份!
聽她這麼一說,僧格更加不想離去。「笑話!區區中原的破酒也能讓我喝醉?那得我們的馬奶酒才叫烈!」他饒有興致地打量挽月,借著昏暗的天光,眼前女子的面目更加叫他心猿意馬,「你們主僕躲什麼?這裡四面八方都是你們的人,我不過是同你說幾句話而已,就怕本汗成這樣,你不會以為我能對你做什麼吧?啊哈哈哈!」
這話說的就太下流不堪了。
僧格和身後的幾個隨從一起大笑起來。雖說不遠處的確都有巡查的御林軍,但草地廣袤,這邊說話,恐怕要用喊,附近才聽得到。而且估計他們只看到了僧格騎馬過來,所以不以為會有什麼不妥。
「我上午便同你們那皇帝說了,讓他將你賜婚於我做大王妃。我保管你成為草原上最尊貴的女人。」
南星已然氣得要哭,挽月卻依舊平靜。這種時候哭沒有用,硬剛剛不過,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她不欲這個時候得罪僧格,只神色淡淡道:「我一屆草民,且非你們族人,配不上做僧格可汗的王妃。」
風過荒草處,僧格的酒意也退了大半,「我知道你阿瑪是大清一等一的大臣,大權在握。」忽然,他從馬上俯下身來,放低了聲音同挽月道:「我也知道他其實野心不小,跟本汗都是一樣的人。若你嫁與了本汗,到時候與你阿瑪裡應外合,那這大清朝不遲早都在我們的手裡?」
說完這句話,得意之色洋溢僧格的臉上,「彼時你會比那紫禁城裡的皇后還尊貴,不比嫁與那小皇帝或者其他什麼王孫公子的好?」
挽月微微笑道:「多謝可汗的『好意』了。只依照我們中原人的規矩,婚姻非挽月一人所能決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我們這等宗室之女,婚姻恐連我阿瑪都難以自主。要讓您失望了。」
僧格輕「嗤」一聲,「你不必特意抬出你那阿瑪和你們皇帝搪塞本汗。若本汗同你那阿瑪說,只要他肯同意將你嫁於我,屆時他若想舉兵逼宮,我准格爾部的鐵騎必定南下支持,直達紫禁城。你道他會不會同意?若本汗是去同你們康熙皇帝說,只要他肯將你賜婚於我,再予我一座城池、牛馬和車羊,我准格爾部落便退守部落疆土,三年之內不侵擾北地其餘諸部落。你道他會不會同意?」
草原上秋風蕭瑟,挽月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刺人脊骨,令她沒由來感到一陣陣惡寒。
僧格說罷直起身子,得意地坐在馬背上又打量了挽月幾眼,慢悠悠地同隨從策馬而去。
挽月趕緊拉起了南星的手,發現她手心已經皆是汗。「我們快走吧!」
南星邊跑邊後悔道:「都是奴婢不好!是我考慮不周,應當出門的時候勸您把馬家和陳家小姐都邀上。」
「不怪你!」挽月同南星一路小跑在草甸子上,四下里若說人跡罕至也談不上,分明能聽到不遠處時不時的胡笛聲,看到帳篷那裡裊裊升起的炊煙和巡查的侍衛。
「小姐,這兒住的不都是王公大臣、世家貴族以及侍衛嗎?怎麼會突然遇上這麼一個外族登徒子,還敢公然言語不敬。」
身上和旗頭上的環佩相碰發出悅耳的聲響,「他是准葛爾部落的首領,為人囂張,別說剛才在草原上騎馬了,便是在行宮遇上,他照樣也敢。」郡主他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她一個大臣的女兒?
日頭落了西山,天邊晚霞已徹底變為深藍,與天幕即將融為一體。若在京城人多的地方,有屋舍人群遮擋,這秋日的晚間還不顯得多涼。如今一到這草原之上,四下里廣袤無垠,又有山林、溪流,自然要比城中涼上許多。
到了留芳閣門口,挽月將要邁進,去突然停住了腳步,想了一想,旋即同南星道:「不回去了。」
南星驚詫又心急,畢竟方才在草原上遇到僧格可汗那伙子人的經歷,至今還令她心有餘悸。
挽月沖南星擺擺手道:「你放心,我只是要去趟我阿瑪那裡,同他有要事商量。」
鰲拜和納穆福他們這些男子都安排住在行宮的另外一側,遠離女眷們住的地方。從留芳閣走到那邊,挽月花了稍許時辰。
鰲拜正在住所的書房內同納穆福低頭說事,看到女兒過來時,心中也有幾分詫異。「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可是有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