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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走到裡頭時,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她大姐敏鳶氣勢洶洶站在一旁,旁邊的椅子上是個被捆的跟粽子似的男人,臉上還有好幾道血口子。看樣子他就是前姐夫德其了。
納穆福幾乎跟她們前後腳進來,見狀忙訓斥敏鳶,「成何體統!還不趕緊給人家鬆綁!」
鰲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卻回頭朝挽月和樂薇一瞪,忍不住出言訓斥道:「誰叫你們來的?這是你們未出閣的大姑娘能來看的場面麼?都給我滾回去!」
挽月同樂薇扁著嘴,互相對視一眼,尷尬又憋著,老老實實跟鵪鶉似的低頭退了出去。樂薇一臉懊惱,一跺腳小聲抱怨道:「憑什麼不讓我聽?我都十六了!馬上也要嫁人了。」
「我就說讓你不要來,你非要來。這下挨罵了吧?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光彩事,你還當好玩兒的!」
樂薇卻眼珠轉轉,拉著挽月徑直進了無人的「平步青雲閣」。
「你拉我到這兒作甚?」
窗戶被打開,樂薇靠近了牆。
挽月又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還被順道拉來聽了個熱鬧。
納穆福做主將德其鬆開了,那德其憤憤地瞪著敏鳶,一對昔日怨侶此時更如仇家般分外眼紅。鰲拜就這麼大馬金刀地坐著,顯然並沒有輕易要放德其走的意思。
德其心裡也清楚,他這位前丈人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何況近日同他父親關係惡劣到極致。自己此次本來是想緩和兩家關係的,沒想到這個潑婦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對他動起了手。
「德其,怎麼著?跑到我們家地盤兒來撒野,是看我鰲拜好欺負?」他冷笑一聲,掀下膝蓋上翻起的長袍一角,「你們正白旗還真是臉不要,有人占地,有人背叛舊主,有人翻臉不認帳。」
這話說得就很難聽了,作為長輩竟然對晚輩出此言,就算是有梁子,也不能如此說。德其瞪大了眼睛,但一想到自己此次來的目的,也只好暫時忍氣吞聲,「鰲拜叔父,侄兒只是對年輕時候自己做的糊塗事愧疚,來跟敏鳶妹妹道個歉。」
鰲拜與納穆福對視一眼,心道:當年這事兒鬧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也絲毫沒有給蘇克薩哈家留面子。他現在說話態度恭敬,難道是那老東西讓他來示弱的?
想三言兩語就讓他放過?門兒都沒有!
敏鳶朝地上啐道:「我呸!你哪兒是為了當年自己做事糊塗跟我真心悔過?你是看你阿瑪被我阿瑪壓得死死的,永無出頭之日了,才自覺『屈尊』來從我身上下手!你先頭娶的夫人、如夫人、小妾通房得有十來個吧?現在死了老婆,還想哄我回去給你當填房?還敢對姑奶奶動手動腳,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鰲拜聽得腦門青筋暴突,同時也覺得訕訕的。納穆福臉上也很尷尬,心道: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德其見敏鳶一點面子都不給,一把扯下了遮羞布,此刻也顧不上別的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給我當繼室怎麼了?你看看你,滿京城誰還敢要你?母老虎!你跟我退親之後,又被下一任丈夫休了,誰不知道你是個妒婦、飛揚跋扈?你一把年紀,能讓你做正室已經是天大的臉面!就這,我還得去跟族裡求情呢!」
納穆福不甘示弱,當場喝道:「嘿!怎麼說話呢?我還沒死呢!當我們娘家人幹什麼吃的?」
鰲拜冷冷坐著,一雙眼睛像淬了毒的鷹。
敏鳶竟輕輕一笑,「誰說我沒人要?只有姑奶奶不要別人的份兒。當初是我不要你,主動退的親;丈夫也是被我休了的,還被我打了個半死。實話告訴你吧,我就算跟奴才在一起,也不要跟你,因為你不配!」
德其知道她說的這是氣話,也輕蔑笑笑,背著手而站。
豈知敏鳶卻一把拽過站在門口的額爾赫,「這就是我男人。」
什麼什麼?!
躲在平步青雲閣偷聽的兩人全都嘴巴驚得能塞下一個元宵。
這麼石破天驚的深宅秘聞,也是她們能聽到的嗎?
樂薇比挽月還愣,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我總算知道瑪父剛才為什麼讓我滾回家了。這真不是我能聽的。」懵了片刻,她猛然反應過來,一把揪住挽月,「是額爾赫管家!大姑姑是說氣話吧?」
德其也驚得瞠目結舌,見鰲拜坐著未動,旁邊站著的納穆福雖然錯愕,但絕非震驚,可見這事八成不是說的氣話。
想到剛剛敏鳶所說,不就在罵他還不如個奴才!
德其簡直氣得發昏。
「這就是大家閨秀?真是好家教!」他氣急敗壞拔腿就走。剛經過鰲拜身邊,卻被攔下了,「站住!女兒教的怎麼樣,不是你配說的。」
鰲拜緩緩站了起來,他本就人高馬大,站在德其面前,簡直是氣勢性壓倒。兩巴掌狠狠扇過,幾乎將德其甩到地上,「一巴掌替我女兒教訓你;一巴掌替你阿瑪教訓你。回去同蘇克薩哈說,我跟之間恩怨得帶到棺材裡,就看誰先死了。我年輕時叫他一聲老哥哥,多半是他先死。」
德其從地上站起身,知道自己不是鰲拜的對手,也不敢爭辯,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待人走後,鰲拜方冷冷望著屋裡的兩個人,「把他們倆給我帶回去,到榮威堂!」
納穆福同情地看了一眼大妹妹,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沖扎克丹努努嘴,「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