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吃了荔枝凍,又有了冰,不過半天便到了京城。
額爾赫大喜過望,「二小姐,轉過街角,咱們就到家了。到……這怎麼回事兒?」
挽月聽聲,也好奇著掀起馬車簾看去。只見氣派的府門上掛著匾額:鰲第。是了,滿人認名字不認姓氏,就好像鰲拜,很少有人全稱喊瓜爾佳鰲拜;納蘭容若,應當是喊他容若,而不是納蘭。除非非常正式的場合,大多數是直呼其名。而府,口語中雖常說「我們府上」,而在大門掛匾額的時候,卻不是尋常百姓能用的,只有王侯公伯住的地方才能叫府,旁的就算是一品大員,一等公也不是國公,只能叫宅第。她只是宗女,並非縣主以上,所以也不能成為格格,只是小姐。
氣派是氣派,卻是大門緊閉,一人沒有。
額爾赫十分氣憤,自己不在這些日子,府里下人都翻了天不成!他翻身下馬,去拍開門,半晌才有門房的夥計開門,見是他,又驚又怕。「您可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
夥計擺擺手,「小點聲兒!不是咱們,是……大小姐,不讓給這位開門、進門。」
胡鬧麼這不是!
「老爺呢?」
「老爺進宮見皇上去了,說有要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大爺聽戲去了,大奶奶今兒遏必隆大人家少奶奶請吃酒。一早您送口信過來,就傳大小姐耳朵里了,早就吩咐了。」
額爾赫回頭望望挽月,面露難色。自家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早年和蘇克薩哈大人家的嫡子結親,還沒結呢,就鬧得人仰馬翻,後來退了親。弄得蘇克薩哈大人本來和中堂大人是姻親,這下好了,兩人同為輔政大臣,老死不相往來,關係差到極點!
後來又給尋了一位夫婿,沒過兩天好日子,就把姑爺的小妾給打死了,姑爺偏還是個多情種子,竟也跟著去了。這下可好,全京城都傳鰲拜家大小姐飛揚跋扈、心狠手辣。莫說是夫婿,便是在家中,也是動輒對下人打罵,喊打喊殺的。同馬車裡那位溫柔如水、知書達理的相比,的確一天一地。
可現在該怎麼著?
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向了馬車。任誰看見這個情形,也猜到不好。更何況這位是個七竅玲瓏心。
果不其然,額爾赫還沒開口,挽月便懂了,「家裡人不歡迎我回去吧?」
「不是的二小姐,大爺、大奶奶、少爺、小姐,尤其老爺,都可想念您了。」
「那便是我那大姐?」
額爾赫:這怎麼說呀?
「沒事的,額爾赫。你不是說京城熱鬧麼。我看這會兒太陽也快落山了,我下來走走,去逛逛街市吧。哪裡胭脂鋪子多?」
從馬車中伸出一雙柔荑,挽月走了下來。今早阿林特地給她梳了旗頭,簪了一朵瑪瑙粉玉做的海棠花,白玉雕的蝴蝶簪子,兩股珍珠流蘇搖曳生輝。
額爾赫驚呆了,瞪大眼珠子,半晌結結巴巴道:「正陽門大街有家兒落霞齋,西邊還有一家粉蝶軒,都不錯。我常替府里小姐採買。要不,我帶您去?」
挽月點點頭。
額爾赫:嘿!這小主子,不得不說,人是真通透!人家也不跟你鬧,也不跟你哭天抹淚,這讓他們這些做奴才反而不為難了。挺好,等老爺回來的,再勸勸大小姐。按道理說,大夫人走得早,看這位二小姐的年歲,老中堂認識她額娘的時候,大夫人已然不在了。談不上兩位夫人之間有什麼仇怨。那大小姐、二小姐又何必生嫌隙?別是有人挑事的吧?
「得勒!我讓府里二管事扎克丹帶您去。我去西華門等老爺回來。」我得趕緊去搬救兵哇!
挽月不以為意,她一個外來的,家裡人不接納也是正常。何必自怨自艾,沒有什麼是逛街不能撫平的!
扎克丹在額爾赫的吩咐下,見到了這位素未謀面的小主子。才見第一面便驚嘆了,怪不得額爾赫連連讚嘆。這長得也太好了!性情也和順。也就是這等美人,這些昂貴的珠花、胭脂才配得上嘛!
京城的繁華才是叫挽月嘆為觀止,原來百年前古人的商業就這麼發達了,這些好東西,她要是隨便帶一件穿越回去,也夠吃一輩子啊!
「這是什麼?」
「二小姐,這是兵器鋪子!」扎克丹跟著結帳,已經買了好些東西。
挽月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敏捷打鬥的身影,嫣然一笑,「進去看看!」
南星和忍冬拎著大匣小盒的,卻絲毫不見累,全都神采奕奕,兩眼放光。挽月想笑,估計在京城這些管家僕婦的眼裡,此時她們仨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定好笑極了。
忽然,挽月的目光被一把短柄刀所吸引,那刀鞘古樸,卻鑲嵌了一顆藍寶石,如那日少年沉著貴氣的模樣。她拔出那刀,主僕三人皆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掌柜的笑容驕傲,「小姐有眼力,這可是我們鋪子的鎮宅之寶,是西域的寒鐵製成。」
南星不解道:「小姐您要買刀?」
挽月拿著刀仔細端詳,的確是把好刀,不過比之她那把還算不上極好。「我不是丟了一把麼?若真是被容若公子撿到了,我打算這把寶刀贈與他,換我那把刀回來。」
南星笑道:「原是這樣。不過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的,那位容若公子瞧著像正人君子,斷不會還您東西以外,還要訛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