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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等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頭一回吃啊!這就難怪了!
方才覺得顏面盡失,現在找補回來點兒。
但,這東西確實很苦,她能吃得慣,卻還是叫玄燁驚奇。
「皇上您也嘗了嗎?可還覺得這洋點心可口?」挽月故意問道。
玄燁怔了一怔,旋即佯裝若無其事,也同她笑道:「那是自然。正是因為覺著好,才……讓曹寅喊你一起來嘗嘗麼。今兒早晨早昭仁殿的事兒,你做得很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科爾沁的公主的確有些魯莽,淑寧郡主那邊,你多安慰。」
「臣女謝皇上恩賞。臣女身為郡主伴讀,這都是應盡的本分。既然是內務府尋來的珍貴之物,臣女怎敢一人獨享?能品嘗一二,已經是莫大幸事。」說著,挽月便將銀匣子歸還呈給了顧問行,轉而對玄燁笑道:「皇上應當多吃。聽說這巧克力,能強身健體,對身子好呢。」
「是嗎?」玄燁將信將疑,見她目有柔波流轉,想起她交代曹寅那話,其實無關食物,只不過是想藉機同他接近而已。
這不也是自己的心思麼?
玄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扳指,挽月不動聲色,這似乎是他獨有的一個小動作。許是心裡緊張,或是在思索什麼。
「這巧克力雖也可口獨特,到底還是有些清苦了。顧問行,上盞茶再傳些點心進來。」
顧問行極有眼色,這個時候自己就別礙眼了。「嗻。」退下前不忘好言提醒,「曹大人,您下值的時辰到了。」
曹寅心領神會,同玄燁道:「奴才告退。」
他經過挽月身邊,不由自主回頭看了看這倆人,也會心一笑,繼而退出了勤懋殿。
殿內此時,就只剩下挽月和玄燁二人。
「過來。」玄燁的語氣里難得的對她帶了些微命令。
挽月走上前,只見他不知從什麼地方,端出來一小碟蜜餞,「其實還是很苦的吧?朕方才也不是沒嘗過。吃點甜的壓一壓吧。」
那還真不是!她還挺喜歡吃黑巧的。
但挽月並沒有打算就此話題與玄燁糾纏下去,而是順從地從碟子中,撿了一顆梅子。
玄燁看著她,故意問道:「怎麼樣?喜歡吃甜還是喜歡吃苦啊?」
「是苦是甜,不都是看您給麼?苦有苦的滋味,甜有甜的滋味,日子本就五味雜陳,嘗過了苦方知甜的好;光有甜,偶爾吃點別的味道,也別有意思。再說了,皇上方才不是也吃了這苦麼?那……臣女算不算與皇上『同甘共苦』過?」
玄燁起初還忍不住微微側過臉去,後來索性不遮掩了,笑了起來,「你說算就算吧!反正這洋罪,朕再也不想受了。你愛吃就都給你了!挽月,酉時之後,朕在習武堂,你若無事,便過來。朕有話要同你說。」
見他目光灼灼,似有心事,欲言又止。這倒真讓挽月猜不透了,難道是與她阿瑪鰲拜有關?便也只得應道:「臣女遵命。」
從乾清宮中出來,再度路過御花園,那木芙蓉果然已經變得更加深紅。挽月停了停腳步,忍不住想要採擷下一朵。
「挽月姑娘且慢!」
第49章 鞦韆
木芙蓉紅粉相間的花林中,影影綽綽走出來一個人。
挽月看清來人後,先是驚詫,忙從花樹間放下手來,同對方福了個禮。「見過吳二少爺。」
還和上回在南苑見到時一樣,因著天也涼了,吳世璠的面色看起來似乎比上回更加蒼白。即便在這麼好的艷陽下,也難見紅潤血色。
因著自己方才出言制止,吳世璠微揚薄唇,向挽月解釋道:「此花是木芙蓉,一日三時開不同顏色,是隨日照而變。然清晨花瓣純白,最為純淨;到了快晚上,花瓣深紅接近紫色,就和晨間不大一樣了。
花本無毒,但若被採擷下來,不小心觸碰到傷口,是會使得傷口不易癒合。尤其是晚間的這種,越是深紅越要小心。當然了,若採擷之人並無任何皮肉破損,小心呵護,或是簪花於發間作為裝飾,也是無妨的。」
見挽月未言語,他又自嘲一笑,「怪我多管閒事,說的又多了。我自幼身體弱,因此處處小心翼翼,挽月姑娘莫要見怪。」
挽月不動聲色地打量,目光隨之落在他貴紫色的錦袍腰間繫著的玉佩和荷包之上。
她對吳世璠淡淡笑道:「您這說的哪裡話?吳二少爺好言提醒,挽月謝您還來不及。上回在南苑聽郡主提起過,您精通藥理。沒想到對花草也頗有心得。您真是博學。」
吳世璠背著左手,右手輕輕拂過一根花枝,淡然一笑道:「想必姑娘也必定在民間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叫病秧子賽神醫。某與妹妹一樣,是娘胎裡帶來的不足之症。其實我比靈珊身子要更弱一些,從小便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
久病成醫,自己也漸漸對各種藥理、醫理類的雜書古書有了興趣,妄圖有一日,興許老天垂簾,能讓我找到秘方將這副破敗的身子給醫治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也是痴心妄想。」
他說話很慢,聲音也輕柔緩和,好像稍微用點力,亦或說的時間長一些,隨時都會喘不上來氣似的。
觀察他神情不像是作偽。如果是假,那只能說此人極其善於偽裝。
可吳應熊一家已然是困在京城的籠中雀,他這麼做,能興起什麼風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