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鰲拜不以為意,「這有什麼使不得?你要不坐轎,要不騎我的馬?這大宛駒也是御賜的,叫達春,漢語就是快的意思。」
挽月羞赧,更加推辭,「我不會騎馬。」給一匹馬起個人的名字,這老頭還挺有意思。
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鰲拜叉腰大笑,「哈哈,不會騎不要緊,改日阿瑪親自教你。咱們滿人家的女子個個都會騎馬,你嫂子、你侄女騎得都很好呢!」
挽月便也不再推辭,坐進了轎子。
鰲拜一揚馬鞭,「走嘍!」
轎子走得不緊不慢,鰲拜騎馬也不疾不徐,一邊走還一邊同轎子裡的挽月講話,「你不用那麼拘束,我鰲拜的女兒不需要裹小腳躲在深閨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不是沒來過京城麼?來看看!誰要是敢亂看你,我直接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這大半條街上的鋪子,都是我家的!那、那!還有那個!生意最好的胭脂鋪子、成衣鋪、綢緞莊,都是我的產業。看好哪個,隨便挑!那間當鋪,是你嫂子的嫁妝,將來要留給我那孫女樂薇的,你不能選。」
挽月感動得簡直要熱淚盈眶了好麼?哪有認親的一上來就送這麼大手筆的!
可一想到過不了多久舒心日子了,鰲拜就要被康熙辦了!挽月就覺得糾結又可惜,不行!她得阻止這件事!我親愛的阿瑪,求求您就別跟小康熙鬥了行不?如果您有謀反之心,咱踏踏實實過日子;如果您沒有,咱低調收斂過日子,不行麼?
「哎呦,鰲中堂!怎麼騎馬了?」
「班布爾善啊!這不轎子給我女兒坐了麼?」他見班布爾善驚訝,又頓了頓加了一句,「不是敏鳶,這我小女兒!哎呀,不是乾的,親生的!」
「噢噢,恭喜恭喜!」
「改日聚聚!」
路上的人看到今日的鰲中堂,似乎特別高興。
「見過鰲中堂!」
「嗯,接我女兒回家。」
挽月慶幸自己此刻坐在轎子裡,四面八方都有布遮擋,不然這會兒恐怕她已經又死一回了,是社死的!這對她來說,是最殘忍的死法!
這會兒日頭已經完全向西沉下去了,天邊的雲霞也變得絳紫。
鰲拜宅院門口,此時大門大開,還站著一個背著手來回踱步的人。待一看到家裡的馬車過來,男人便氣不打一處來,馬車停下,從中走出一個大紅福紋對襟旗袍,梳著高髻的貴婦。
男人左手背響亮地拍了一下右手心,兩手一攤又指指對方。對方也不甘示弱,「我哪兒知道晌午就到了呀!要怪就怪額爾赫,送的口信不准!」
「你明知道今天二妹妹回來,阿瑪那麼重視,你還去什麼勞什子親戚家!真是,越到這個年紀越糊塗了。」
「納穆福我告訴你啊,那是我親戚也是你親戚!錦心同姐夫又拌嘴了心裡委屈,這還懷著身孕呢,我接到口信就趕忙過去了!」說著,從袖子裡扯出一方帕子,有點心虛地擦了擦嘴,嘀咕道:「你們男人哪兒懂?」
納穆福來了火,「我不懂?你懂?我早告訴你,跟那邊打交道長點心!你那表妹也不是什麼實誠人!就這麼巧?二妹妹後腳到,你前腳就被支出去了。她們夫妻哪天吵架不好?偏今天吵架?到底是你那妹妹喊你去的,還是她那小姑子?」
納穆福夫人富察氏一愣,「你說慶琳哪?不會吧?」
納穆福沒好氣地擺擺手,心道:你這婦人盤當後宅那些事兒還不如我呢!
「我就問你,二妹回來了,全家誰最不高興?」
富察氏剛要開口,納穆福直接道:「除了咱大妹妹以外,還有誰不高興?」
富察氏這才回過味兒來,「慶琳!」
「是啊!義女以前如同親女兒,這下親生的回來了,能高興麼?她可跟敏鳶走得最近。就咱大妹那個笨老虎的腦子,能想出這麼絕的招兒?你表妹那要沒人裡應外合,你能被支走?」納穆福一甩袖子,鼻孔朝天,翻了翻白眼。
富察氏「嘖」了一聲,抄了抄手,「行了,是我思慮不周。你別生氣了,趕緊想想怎麼著吧?」
「能怎麼著?聽說二妹一看大門關著,直接去逛前門大街去了,扎克丹陪著的。額爾赫去宮門口截阿瑪,這會兒估計人快到了。」
「嘶!」富察氏倒覺得稀奇,「這二妹妹還挺機靈哈!留下來尷尬,被人看熱鬧;鬧吧,太丟人了!哭吧,也矯情!去逛前門大街,買買東西心情倒暢快哈!」反正每回她同納穆福鬧彆扭,去一趟前門大街、後門大街的,氣就消了一半。
「沒事兒,回頭我帶頭給賠不是,我那嫁妝庫房裡的東西,隨便她挑!」
納穆福也消了氣,「你倒是會做人,樂薇有你一半為人處世圓融就好了,丫頭太憨。」
夫妻倆也不敢走,就在門口翹首以盼。
終於,轎子從正陽門到了家。
「咱們鑲黃旗啊,大多住在安定門一帶,皇城東北,咱家這叫東堂子胡同。咱家在什剎海那邊也置辦了新宅子,京城是東富西貴。」
挽月下了轎,應聲點點頭。
正會兒門已經大開,還站著兩個團團轉的人,跟一對兒中年金童玉女似的。
一看到鰲拜,倆人趕忙堆著笑臉迎了上來,「阿瑪回來啦!」然後目光落到身後的挽月身上,貴婦先面露驚喜,「呀,這就是二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