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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蜻蜓忙不迭點頭,又不無擔憂地回頭看了眼自家小姐,只見樂薇提起裙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姑姑!」
敏鳶雖說年紀大,但挽月個子高,還專抓她頭髮,滿院子驚聲尖叫,「你敢揪我頭髮?我頭髮本來就不多!你給我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好不容易吉蘭幫小姐掰開二小姐的手,頭髮已經被鉗掉了一大撮。
挽月卻並沒有就此罷手,反而撲上去捏住了對方的兩個腮幫子,敏鳶也不甘示弱,開始掐挽月的臉。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在我以前那個老家講究能動手絕不動嘴。」挽月一邊死命捏著,一邊嘴裡面嘀嘀咕咕,這聲音只有離得近的敏鳶聽得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從我昨天一進家門,你就欺負我!你欺負我一天了!我又沒得罪你,我娘也沒插足你阿瑪額娘的婚事,憑什麼對我使絆子還欺負我的人?罵我不能忍,罵我娘更不能忍!」反正大家都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再過不到一年全得玩完兒!挽月一伸手,脫了自己的鞋子,姐妹倆從鵝卵石滾到草地上,後背膈得齜牙咧嘴也還是不肯鬆手。
吉蘭和阿林全都開了眼了,當了一輩子嬤嬤,頭一回見這樣的奇景。這廂打得是昏天暗地,互相都如斗紅了眼老虎,力氣奇大無比,拉都拉不開。
慶琳既驚嘆又合了心意,她可沒想到這個新來的二小姐,竟然也如此生猛!到底平時自己在眾人眼裡平易近人又識大體,隔岸觀火不大合適,於是便也過來拉人,「大姐,二妹!別傷了和氣!啊!」
素喜一緊張,只見慶琳捂著臉,被亂糟糟的人群擠了出來,「誰呀不長眼?指甲撓我臉上了?嗚嗚,素喜快看我破相了沒?」
頃刻間,後院裡亂成一團,好不熱鬧!偏生今天前廳也熙熙攘攘得不行。
遏必隆父子、大學士班布爾善、馬爾塞、阿斯哈、濟世,幾個老的正在書房議事。納穆福的小舅子富察馬齊得了一把上好的弓箭,特地來姐夫家炫耀。路過安定門的時候正遇上在大街上溜達的葉克蘇,馬齊好一通生拉硬拽,哄得他一起來了鰲拜家。
那馬齊乃是戶部尚書米思翰的小兒子,溫哲的堂弟,生得風流倜儻,聰慧過人。去年剛進了國子監讀書,文墨上頗有進益,行事上卻瀟灑不羈,愛玩愛鬧,全靠一副天生的好腦子,羨煞旁人也。
達福雖是他的外甥,但二人年歲相仿,人又忠厚錢又多,是以馬齊最愛往他堂姐家裡來。今日達福正招了幾個平日裡的夥伴,弄了一隻叫「大元帥」的蛐蛐兒。幾人鬥蛐蛐兒的圍在一處,彎弓搭箭試試弓的聚了三倆,唯有葉克蘇一向老成,站在假山一側向四下里張望著。
馬齊拉了一會兒弓,自覺無趣,也不愛跟鬥蛐蛐兒的幾個紈絝子弟湊一起,扭頭瞧見葉克蘇跟只瞭望鷹似的東盯西看,心裡頓生惡趣味,拉弓搭箭對準了假山「嗖」地一聲,箭矢擦著葉克蘇的額前而過,被其握住。
葉克蘇從山石上拔下箭矢,冷冷瞥了馬齊一眼,若非他正想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鰲拜府,他才不會理這個混子。
馬齊見葉克蘇不為所動,討了個沒趣,又知他一向是個不好惹的,討好似的笑笑,「指揮使大人,別一直傻站著了,那假山有什麼好看的?來同我們玩玩兒吧!今兒你又不當差!」
箭矢丟回他手裡,葉克蘇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自個兒玩吧!我沒空!」
馬齊覺得丟了面子,不由憤憤指著葉克蘇的背影,「哎!你這人真沒趣!怪不得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姑娘肯嫁!」
忽見小路上,姐姐溫哲同達福的夫人雅琪急匆匆趕了過來,連瞧都不瞧他一眼,馬齊一愣,「達福,這是出什麼事了?」
卻見雅琪同達福耳語了兩句,達福聽罷臉色大變,卻是也放下那「大元帥」同他額娘、媳婦一道往北面走去。
馬齊眼疾手快,只隱約聽到什麼「打起來」了。於是一把攔住達福,「出什麼事兒了?」
達福躲又躲不開,只得無奈道:「哎呀,家事,你別管了。」
剛要走又被一把抱住,「我是你舅舅,我也是家裡人。」
達福無奈,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了一句,馬齊驚訝道:「還有這等事?」
家醜不可外揚,達福壓低了聲音打圓場,「姑娘家小打小鬧。」
那敏鳶可是打走了兩任夫君,什麼樣的小姑娘能讓她吃虧?那得是個更傳奇的女子吧?
不一會兒,瞧見遏必隆家的小姐慶琳掩面輕輕啜泣著,在一眾丫鬟僕婦的安慰下,從春和苑方向走了過來。其侄兒阿里琨趕忙過來問其前因後果。
趁著這當兒,達福沖各位來人抱歉笑道:「家姑身體抱恙,今兒就不陪大家玩兒了,晌午八方食府,隨便點!都記我帳上!」
「得嘞!多謝達福大少爺!」
在場唯有馬齊和葉克蘇二人並不想離場,一個是好奇心滿意猶未盡,一個是窺探心思已起,議事書房那邊聊什麼內容他可太感興趣了。
馬齊難得見葉克蘇想留下來,便一道邀他走走,「我知道這附近的悠然居外有一條近路,東有花圃、西有蓮塘,風景甚好,我去同我姐夫道個別。」
葉克蘇欣然答應同意,「也好。」
豈知剛過茉莉花田,便見花叢奇景,群架已經接近尾聲。敏鳶披頭散髮,挽月也好不到哪裡去,嘴角都掛了彩。一個如絳紫鳶尾,綺麗冷艷;一個如夏夜梔子,韻致清雅。縱使狼狽如斯,也掩不住原本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