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頁
的確是梁九功先行快馬趕回來,告訴了他今兒外頭發生的事情。皇上不放心,生怕西暖閣這邊出什麼事。
挽月朝顧問行又看看,「您就跟我直說了吧,我不會尋死覓活,也不會鬧,活著多好。」
得!顧問行在心裡對眼前這位,又打心眼裡佩服上幾分。
「梁九功在外頭,奴才還是叫他來跟你說吧!」
不一會兒,梁九功進來了。
他比顧問行要年輕太多,二十出頭的年紀能成為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還做了總管,本身想服眾也不容易。
「挽月姑娘。」聽了顧問行剛剛與他說說,梁九功索性開門見山,「您的兄長納穆福暗中與秘書院學士班布爾善勾結,今日與靖西將軍穆里瑪、兵部尚書噶褚哈等人起兵造反,為御林軍所擒。如今已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押入大牢,聽候發落,意思就是不殺嘍!
挽月靜靜聽著,並無很大波動。梁九功看在眼裡,這下才明白剛剛在廊下顧問行同自己說的話。
「我阿瑪呢?」
「鰲拜大人今早領兵剿滅血月教教眾多人,以功向皇上抵過,懇請放過長子。皇上讓索額圖列了鰲拜三十條罪證,以上罪證鰲拜皆以認。但念及三代忠烈與為大清立下的赫赫戰功,只革除輔政大臣之位,家產盡沒,留其爵降為三等公,貶出京城去往盛京,未得召今生不得再踏入京城。」
盛京?
挽月想起了什麼,彎了彎嘴角。怪不得他先前要趕大管家額爾赫去盛京老家看宅子,敏鳶要跟著去,他也沒攔著。沒想到阿瑪這麼有先見之明,這是在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光是敏鳶帶走的嫁妝,以及盛京的老宅、舊仆、軍中舊部和瓜爾佳氏族人,也足夠一大家子後半生在那裡安穩度過了。遠離京城沒有危險,上可至沙俄,東可至朝鮮,是女真一族老祖宗起家的地方。若皇上哪一天反悔了,還要追殺,也容易逃脫。
都能活著,誰都沒死,不是挺好的結果麼?畢竟功高蓋主,拉幫結派,是歷朝歷代權臣被殺的共同原因。更何況正如鰲拜所說,他早已騎虎難下,這些年為了斂權,他提拔親近巴結自己的人,對於跟自己唱反調的使勁打壓,手上本就不乾淨。
她想,她折騰的這大半年,也總算沒有枉費一番心思。
梁九功說完,暗自觀察挽月的神情,卻見她很是平靜,似乎早就有所預料,不傷心也不錯愕。
挽月站起身來,淡淡瞥了梁九功一眼,「阿瑪何時啟程?若我全家都要遷去盛京,我作為未嫁女,也理應一同跟去吧?」
梁九功眼皮一跳,「這……奴才不好說。您現今尚是乾清宮女官,除非有指婚,否則不到年紀,不得出宮。」
「挽月姑娘,太皇太后召見您去慈寧宮。」
挽月笑了笑,輕輕拍拍它的頭,將它放到地上,輕聲喃喃道:「小玄子,以後不能再抱你了。你回你該去的地方去吧!」
「嗚嗚~」「小玄子」不高興似的嗚咽了兩聲,十分不解又委屈地搖了搖尾巴,跟上挽月,蹭她的腳邊。
她輕聲哄著:「去吧!別跟著我了!」
狗兒不舍地望著小主人跟隨太監離開了西暖閣。
外頭的守衛已經撤得乾淨。
她仰頭看著,好幾日不出來,忍不住用手在額頭處遮擋了下。暖陽高掛一碧如洗的天空,雲散了,事兒也了結,是個大晴天呢!
慈寧宮一如既往地安寧,正有宮女抱著一把子修剪好的紅梅和臘梅往屋裡走去,梅香清幽雅致,看見她也同她頷首。
迎面看見蘇麻喇姑站在門口。
「挽月姑娘,太皇太后等著您呢。」
挽月頷首回禮,跟著蘇麻喇姑走了進去。
「臣女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萬福金安。」
「好孩子,你快起來!」太皇太后今日只家常打扮,盤著圓髮髻,穿著一身對襟褐色壽紋路長襖,每邊的耳垂上各戴了三隻翡翠耳墜。
蘇麻喇姑給她搬來了椅子。
「坐吧。」太皇太后招呼道。
「這些天委屈你了。你和皇上的事兒,你父兄的事兒,哀家都聽說了。」太皇太后讓蘇麻喇姑屏退左右,「也不同你兜圈子了,你阿瑪這些年作為輔政大臣,與皇上關係日益惡劣。哀家知道,起初他也是擔憂皇上年幼,怕先帝治理好的江山守不穩,心血反而功虧一簣。可後來這人哪,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嘗過了權勢隻手遮天的滋味,加上朝中有人追捧,他也就路走偏了。
鑾儀衛搜集了很多鰲拜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證據;而你兄長納穆福謀逆,本該是死罪。皇上念及今日你阿瑪帶兵救駕,答應饒你兄弟一命,暫時圈禁;鰲拜同意歸政,釋兵權,退回盛京老家永不踏入京城。皇上允其保留爵位,降至三等公,京城的家產盡沒,盛京老家就不予追究了。哀家想,這也許是對所有人最好的結局。」
挽月心裡想道:實力上有懸殊,皇上堅定要親政,這意味著鰲拜及其黨羽大勢已去,如今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想來鰲拜前不久便已想通了這一點,才會在盛京早做安排。
太皇太后見她低頭不語,似乎是在思索什麼。於是便循循同她道:「可孩子你呢?哀家看出來你與皇上早有情分,如今你阿瑪已經歸政、皇上也即將親政,你可願意入後宮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