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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蓉道:「瓜爾佳氏回來了。」
「回來,回來唄!八成去淑寧格格那兒了。」
巧蓉臉色複雜,「不是,是梁九功梁總管送她回來的,到儲秀宮門口呢!」
「梁總管!」錦春驚呼,忙唄巧蓉和姜蓮提醒,「春姐姐,你小點聲兒!」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一陣沉默。
半晌,還是錦春先開了口,「梁公公是御前的人,那她今兒晚上不就是和皇上待在一處?你說他們在幹什麼?」
巧蓉和姜蓮全都一愣,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巧蓉很是尷尬地用帕子擦了擦臉頰的胭脂,姜蓮卻很是鄙夷又嫌棄地瞟了身邊的錦春一眼,在心裡罵了一聲蠢貨。
錦春也認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旋即急切地道:「該不會明兒她就不來同我們一起做伴讀了吧?早知道今兒我就不去找塔娜公主套近乎了。」
姜蓮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心裡道:還真是棵牆頭草!
巧蓉握了握錦春的手:「不過只是梁公公送了一下,許就是皇上叫去說說話,見夜已深,才讓人來送的。皇上的心思,不是咱們能猜和打聽的。便是真喜歡她,她阿瑪是鰲拜大人,家世那麼好,也是順理成章的。咱們本分讀咱們的書便是。春姐姐你家家世也好,許也是有可能的。」
錦春不由自主地向身後的雕花窗欞看看,不乏羨慕:「有的人哪!一出生就比別人強半截兒,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靠在迎枕上的姜蓮抿抿嘴笑而不語,很多事情倒也未必。越是如烈火烹油,將來倒下的時候越令人嗟嘆呢。她阿瑪是御史,這一兩年彈劾鰲拜的奏摺如雪花一般多。無上授意,底下想冒頭的人是沒那麼敢的。
且往後看著吧!
玉屏早就在宮門口相迎,自然也看見了送挽月回來的梁九功。她什麼都沒多問,只關切地問挽月是不是冷了,又趕緊給她披上一件更為厚實的披風。
她這一點令挽月格外熨帖,不論這人背後心思到底是向著誰的,和聰明人打交道確實要輕鬆許多。
「挽月。」
是陳佳吟和馬佳令宜站在一處,她們應當是剛聽見她回來的動靜,所以一起出了門走到廊下過來看看。
「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毓寧姑姑剛走,令宜怕你回來時辰巧,撞見她,被她說。她倒是問了我們,我說你去淑寧格格那兒了,她知道你們關係好,倒也沒追問什麼。」
陳佳吟長得清瘦高挑,秀氣的丹鳳眼下滿是關切。挽月不想隱瞞,「是皇上叫我過去說話。」
馬令宜與陳佳吟聽完皆是一愣。
許是因為周圍有了宮殿房屋的遮擋,天井之中並不像門口那般風大,只有絲絲縷縷,吹得挽月反倒臉頰紅紅的有些發熱。
對面陳佳吟和令宜的神色同樣複雜,很顯然,她們先前從未往這個方向去想過。這樣一來,三個女孩之間就像天上的星子墜地,忽然間隔出了一條銀河。
有什麼東西,不大一樣了。
「只是說說話而已。」帕子在手心繞了三下,挽月也說不清此時心中什麼滋味。
身旁的玉屏有些著急,想要出言提醒挽月,莫要同其他姑娘說得太多。也不知挽月小姐是沒看見她使眼色,還是裝作看不見。
陳佳吟終究是比馬令宜要沉穩上一些,心中雖也驚愕,但也明白其實這也是她們這些伴讀進宮,有一部分人遲早會經歷的事情。便是她自己,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不過平日裡大家都在一處讀書,還如小姑娘家一般。若誰先超脫出了這層身份,不免令她感到幾分惆悵。
「那就好了,令宜方才擔心你明日會被毓寧姑姑責怪。這下不會了。」陳佳吟一笑,眸底儘是溫婉。
挽月想到剛剛在鞦韆那裡,玄燁同她說的那些話,如佳吟、令宜,她們這些朝中新貴人家的女孩兒,太皇太后與他都在琢磨和其他想要重用的大臣之子指婚聯姻。
她倒寧願她們能夠在京中相熟悉的門第里,覓得一位如意又相配的郎君,莫要困在紫禁城的牢籠里。可皇上和太皇太后希望新貴間聯姻,為的又是對付她阿瑪這樣位高權重的老臣。
「明兒再說吧!」挽月同她們告別,三個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寢殿。
一進屋,玉屏輕輕合上門,給她端來熱水,解下披風,「您本不用同陳姑娘、馬家姑娘說那麼多的。」在她看來,都是一起入宮的競爭者,就算挽月姑娘生得好,家世好,皇上也喜歡,人心難測,也該提防著些。
挽月躺在床上,「大家進宮目的都一樣,還有什麼好裝的?況且剛剛梁公公一路送著我回來,早就很多宮女太監看到了。這會兒只怕已經傳遍了。」
這不就是他的目的?
狗皇帝,狗是真狗!拿她做靶子!
不過她也不懼。這本也是她的心思,她就是想要讓他知道,她從未掩飾過想要獲取帝心青睞的心思,也始終大大方方地接受他拋出來的恩寵。
捧殺麼,帝王心術慣用的伎倆。
鰲拜在家裝病養傷;皇帝在裝體恤和慣著。都是在麻痹對方,給自己爭取準備的時間。
他們之間的爭鬥,看起來平息了,其實暗地裡恐怕從未停止過。
她猜眼下,皇上這麼做,應當還有另外一重心思,是想要借著她的手,解決一樁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