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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當去寫戲文兒!」
「戲文兒奴才就不寫了,詩集可以。」
「那朕祝你一臂之力!」
二人擊掌,緊緊握手。
折騰了一天,天都暗了,整個宮廷也安靜了下來。
容若看到了廊下那個蹲著摸小狗的身影,徐徐走了過去。挽月也站起身,看向他。見他面色凝重,恐是情況不大好。
「皇上挪到暖閣間了,剛睡著。太醫說急火攻心,不能大悲大喜,得靜養上個把月。若你想看看他,悄聲一點。他不會知道。」
「謝謝你。」挽月頷首致謝。
容若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
天燈熄滅,地上的燈陸續亮起。西暖閣靜悄悄的,挽月走到門口,見顧問行在守著。她猶豫著要不要解釋,卻又一想,自己目前還是乾清宮的女官,出入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顧問行也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只笑笑,什麼都沒有說。
她走了進去。
裡間她住了些日子,竟然再來,有種莫名地熟悉感,如同回家一樣。守在床前的三福子見她來了,知趣地退了下去。
床上的人在沉睡,上一次見他這樣,也是在這裡。那次她醉了,她躺在這裡,醒來,他守在外面。也是這樣安靜,睡著了,連聲囈語都沒有。
也許內心強大的人,連夢都不會做吧!
她屏息靠近,他的眉眼、口鼻都映入她的眼中,她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端詳他的模樣。若她日後嫁給裕親王,想再見便難了。即使見到了,二人之間也是另外一重身份。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輕輕觸碰上他的眉,又到鼻樑。當初在光華寺相識,她也認為這是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呢。
他睡得很沉,似乎是這一天中發生了太多,整個人都累極。
還有傷心的緣故吧!
挽月俯下身,側臉輕輕靠在他放在床邊的手背上,他的手背涼涼,觸碰上她發燙的臉頰。那手忍不住微微一顫,連帶著緊合雙眼的睫毛也動了動。幸而靠著的人並沒有察覺。
「玄燁,你要好好的。」
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卻一字不落地到了他的耳朵里。
「汪嗚嗚~」
挽月一驚,趕忙轉身低下頭,發現小玄子不知什麼時候跟進來了。怎麼守在門口的太監也不攔著?
玄燁的眉毛蹙了蹙,想睜開眼又怕睜眼後她就會走。只得仍舊閉緊雙目。
挽月趕忙快步走過去,俯下身將狗抱起,極小聲地哄道:「噓!小玄子乖,不要出聲。」
玄燁的耳朵動了動:小玄子?這狗不是太后宮裡的富貴嗎?為何改了名字?小玄子!怎麼覺得她意有所指,是故意的!
他感覺她已經離開了床畔,就在不遠處,實在是忍不住了,悄悄睜開一條縫,側臉朝她的方向瞧了瞧。果真見到她正俯身蹲在地上,十分溫柔地摩挲那隻哈巴狗的狗頭,邊小聲喃喃自語。
一陣無邊酸意湧上玄燁心頭:對一隻狗都那麼好,那麼溫柔,她卻從未用這樣的語調同自己說話、哄過他!
「小玄子乖,先出去,在外面等姐姐。」
「嗚嗚~」
玄燁仰面躺著,望著頭頂的床帳,眯了眯眼:小玄子!怎會覺得有人……有狗占據了本該是他的位置!
他思忖著:明兒就讓顧問行把這東西送回太后娘娘那兒去。
「嗚嗚!」
狗略帶不滿的嗚咽聲突然離近,就在耳邊!
玄燁一激靈,本能性地睜開眼,發現一隻狗頭正對著他,他忙坐了起來,這才看見挽月已經到了床邊,懷中抱著那隻白毛狗,正沒好氣地看著他。
「皇上裝睡夠了沒有?」
他的目光一刻也捨不得挪開,凝視著她,「剛醒。你怎麼來了?」
挽月卻瞥了他一眼,「皇上言不由衷或說謊的時候,眼睛會向右上方看。」
玄燁先是一驚,接著心虛又不自然地眨了下眼,別過臉向床里,幾乎在瞬間緊緊拽住她的手腕,「不要嫁給福全!」
這回,他仰起臉,眼中滿是企求,像極了小玄子同她要肉骨頭吃的時候。
「汪嗚汪嗚!」小玄子十分不滿這個人去拉自己主人的手,弄得主人都不能騰出手摸它了。玄燁一瞪,生生將小玄子嚇得朝挽月懷裡縮了縮。
挽月將手從他的手中掙脫,撫摸了下小狗,撫慰它道:「乖,去外頭玩一會兒,姐姐一會兒就來。給你吃大骨頭好不好?」
聽到「大骨頭」,小玄子終於高興順從地從挽月懷中跳了下去,搖頭擺尾歡快地跑出去了。
「呵,對它可真好!」玄燁坐起來些,朝背後床頭靠了靠,將錦被向上拽了拽。
挽月的目光落到錦被上,這才發現他的右手纏了幾道紗布。「這手怎麼了?」
他微微向里背過臉,「下午在慈寧宮的時候,摳到牆裡了。」
挽月:就知道當時藏在裡間的是你!
「臣女已經答應太皇太后了。」
玄燁輕笑嘲弄,「你還真是言出必行!上次在容若家,你說過,還會帶給朕痛,會痛不欲生。現在朕感受到了。那你說的甜呢?就不作數了麼?」
心底仿佛有一根弦被撥動,她忍了忍,終究還是決意轉身離開這裡。手腕處卻被一股很大的力向回一拉,跌入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