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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一下子吃癟了,漲紅了臉,「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皇上対我好著呢!」
挽月悄悄問玄燁道:「他們兩個一直這樣麼?您也不管管?」
玄燁淺笑道:「臣子抱團,君主不安。臣子不睦,君主安睡。」
挽月一聽,大為不解,仔細在心裡一琢磨,便明白過來,嫣然一笑道:「他倆鬥嘴,互相不服氣,所以就會更賣力地給您做事兒,希望能比対方從您那兒得到更多認可和重用。您呢,鷸蚌相爭漁人獲利,只要看著他們斗就好了。」
怪不得後期,康熙任由索額圖和明珠明爭暗鬥,他反而安心。果然當皇帝用人是一門學問啊!可眼下呢,她阿瑪鰲拜是一頭獨大,沒有能與之抗衡的人,索額圖和明珠都尚年輕,在朝中資歷威望都不夠。鄂必隆和鰲拜是一頭的,蘇克薩哈就更勢單力薄了。
這麼一看,如果她是皇帝,可能也會視鰲拜如心上一根刺。
誰能做鰲拜的対手呢?這會兒,挽月竟然希望他阿瑪能有個対手,他老人家斗一斗,興許就不想跟皇上槓了。而皇上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分分心不天天盯著她阿瑪。
她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圈,也沒想出個比鰲拜更強的。那就只有皇上本人了呀!於是還是覺得牙疼。
沒多久,滿滿當當的菜餚便擺滿了桌子。
今日出門,玄燁一個貼身太監宮女都沒帶。曹寅極有眼色,趕忙起身給皇上盛了一碗蓮子清心牛肉豆腐羹,吹了又吹,端到他跟前,「爺,您還是得吃點清淡去火的。」
玄燁贊同地頷首沒有拒絕。
挽月鄙夷地白了曹寅一眼,待曹寅回到座位坐下後,嘖嘖贊道:「小槽子,您不當大太監太可惜了!」
曹寅沒好氣地也瞪著她,小聲道:「關心!關心主子懂麼?瞧你倆那沒有眼力的樣兒!我就納悶了,這要換成別的女子在這兒,那不得溫柔體貼、細緻入微?」
挽月揚了一下下巴,沖曹寅輕輕吐了一句:「我不需要!」旋即低頭湊過去,対他很小聲道:「上趕著不是買賣!」
曹寅先是一愣,接著一想便豁然開朗!眯著眼指了指挽月,「哦~」欲擒故縱!也是!誰讓人家阿瑪是鰲拜呢!
容若卻坐在另一頭,饒有興致嘴角噙笑地看著対面三人的戲,曹寅和挽月竊竊私語,皇上已經明顯喝湯的動作慢了下來,還瞟了他們好幾眼,眉頭也緊鎖起來。
他輕輕笑笑,起身客氣謙和地夾了一塊酥炸牛乳放到挽月跟前的盤子裡,「我吃過,很好吃。八方食府的這道菜京城一絕。」
聽到別人夸自家飯店菜好吃,挽月欣然笑道:「容若大爺走遍天下,自然是吃過很多好東西的,能得您一句夸,看來這道菜我非嘗嘗不可了。」
曹寅盯著容若,嘴裡含著一塊肉,心道:就你好対女子殷勤!怪不得都說你多情!什麼好人?
「篤!」挽月酥炸牛乳剛小小咬了一口,濃郁奶香溢滿唇齒間,眼面前的盤子裡突然掉下來一塊醬鴨。
挽月一愣,朝対面曹寅和容若看看,見他二人並未動。才驚覺給她夾菜的是右邊的人!
她一時心裡發虛又發毛,屁股底下像有針扎似的,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此刻卻只敢盯著那塊醬鴨。
「沒有宮裡我吃過的好吃,你也來嘗嘗看。」
挽月忍俊不禁,卻只能憋著笑,乖順地夾起那道菜,刻意裝作一本正經,「謝謝爺,那自然是宮裡的御膳好,往後若有機會,挽月盼能嘗嘗比比看。」
「嗯。下次用膳時候叫上你……們。」
挽月在心裡笑開了花:皇上給她夾菜,回去夠跟樂薇她們吹一輩子了!
「咚!」
挽月又一愣,發現碗裡掉落了一塊排骨,這回是対面曹寅夾的。
今兒太陽打晚上出來了?一個個的怎麼都給她夾菜?
曹寅硬著頭皮道:「挽月小姐您吃……」他坐下後,沒好氣瞟了容若一眼,心裡道:論有眼力,還是輸這孫子一籌!丫不但懂女人心,還懂皇上心!
「今日挽月格外高興,因為有幸能與你們三位一起吃飯,像多年友人一樣。謝爺寬宏大量,謝容若大哥熱心解圍,也謝小槽子雖然氣我但依舊賞臉肯來。挽月以茶代酒!」
窗外燈籠已然亮上,玄燁走到窗邊,推開窗,樓下萬家燈火盡收眼底。這是他的北京城,既是江山之一,也是他的家。
「曹寅,聽說你很喜歡江南。」
曹寅一愣,忙擦擦嘴應道:「是,奴才這輩子沒別的愛好,一好吃,二好財,三好看戲聽戲。」
玄燁望著樓下紅塵市井,接過話,「江南美食名動天下;雄富冠天下;佳人美景定有好故事。等這段時間江寧織造貪腐案刑部了結,我打算派你阿瑪曹璽接任,你們曹家去替我看著錢袋子吧!」
曹寅大喜過望,忙跪了下來:「謝謝爺!」
玄燁轉過身卻不免悵然起來,「你若走了,往後再聚,便少一人了。怪不習慣的。」
挽月笑道:「那您在江南從此以後也多了一處可落腳的地兒啊!到時候想見小槽子了,您就乘舟南下,去遊山玩水又體察民情。」
挽月描述的那幅畫面在玄燁腦海中浮現出來,他輕輕笑了。每回同她說話,他都覺得很舒心。
容若笑道:「還可帶上這位見多識廣的軍師納蘭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