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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自己還將另外一個給了馬齊倒很多,「馬齊呢?他是不是也受傷了?」
「險些受傷,不過御林軍及時射死了那些狼。」
「他能得罪誰?」
「他昨日得罪了僧格,他阿瑪得罪了吳三桂。」
挽月眼前不自覺浮現一張清瘦的臉,十指如行雲流水在琴上撥弄音律。
「女兒啊,聽說鑾儀衛一直在查咱們家,四處搜集證據。」
挽月聽到這個,雖是驚訝也是意料之中,葉克蘇對她極少有好臉色,不過是因為彼此有用才短暫合作,說他查鰲拜家,她一點不稀奇。
「阿瑪也不對你兜圈子了。我這齣苦肉計有多少成效,全看皇上信不信我。但眼下你倒是有個絕佳的藉口可以走近皇上身邊,令他消除大部分對你的懷疑。」
「是何藉口?」
鰲拜看著女兒的眼睛道:「僧格咄咄逼人有意求娶和親,我猶豫,而你不願意。唯有天子能庇護,有時示弱反為前進。」
挽月的心再次惴惴不安,這事情果真比自己想得複雜多了。「若他同意呢,以此試探您的忠心,如您不忠,正好名正言順殺之。」
「兵權在我手中,軍中響應大半;准格爾兵強馬壯,皇上不會這麼做讓我們強強聯合。依阿瑪判斷,他多半會接納你,以此牽制我,最好能讓我先對付吳三桂。」後一句話是班布爾善同他說的,但鰲拜沒有對挽月說出口,只要她能生下皇子,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昔有曹孟德將女嫁給漢帝,自己也可效仿。女兒他自然是要保護的,女婿麼,聽話最好。
見挽月未說話,鰲拜便同她道:「你且再回去思量思量,眼下正亂著,不急於一時。」
第32章 遇刺
秋獵中出了皇上差點遇險,兩位朝廷重臣受傷之事,事關重大、牽扯甚多,玄燁倒也沒了狩獵的心思。恰逢淮河連天驟雨,水患當頭,八百里加急的奏摺已經遞到了跟前,於是召集群臣匆匆回宮。
這兩天,各駐紮的營帳拔地而起,原本住在行宮中的人也跟著陸續收拾東西,準備歸家的歸家、回宮的回宮。
自打前日從鰲拜的住所出來,挽月便時時思慮那日父女所談之事。臨走前,她問鰲拜道:「阿瑪,月兒斗膽問上一句,眼下若要您收手,還收得了麼?」
鰲拜凝視著她的眼睛,神色複雜,「已騎虎難下,不得不搏。人在高位,手握重權,難免會飄飄然。這麼多年,不該做的事情,阿瑪沒少做,等待想回頭,已然不容易。就算阿瑪想收,那些平時依附於阿瑪身邊的朝廷重臣,無不如我的左膀右臂,砍一個都要傷及自身。若我抽身,他們比我還要惶恐。我這座大樹倒塌了,皇帝必然對他們除之而後快,一個都不會放過。是以他們就算架,也要把我架上去那個位置。月兒,人為刀俎,我不能為魚肉,我只能也做刀俎,方能給自己留一線生機。」
人為刀俎,我不能為魚肉,只能做刀俎……
挽月坐在窗欞前,無邊落葉簌簌而下,她握緊了手中的那枚玉佩。
從南苑啟程的列隊依舊如來時那般壯觀,南星正在同宮人將行李搬到馬車上去,挽月在院中同相處了幾日的陳佳吟、馬佳令宜告別。
「月兒姐姐,還以為能在南苑行宮與你多住上幾日呢,沒想到這麼快便要回去了。」令宜十分不舍。
挽月忍不住捏了捏令宜圓潤恬靜的小臉,「過幾日咱不就要進宮住在一處天天見著了麼?」
「倒也是。」
「你送我的絨花,我今兒戴著啦。」挽月指了指旗頭之上,令宜一見,果真是自己初來行宮時所贈之物,心下頗為動容,她一直認為禮輕,卻沒料到挽月不是當時嘴上客氣,是真的珍視。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姐姐?長得又好看!令宜盯著挽月的臉,很是羨慕,若能做她的姐妹,該多好啊!
挽月知曉令宜愛吃,正要將一籃子點心相贈,忽而見玉漱宮內搬東西的宮人出來,吳靈珊瞧見她,略帶愁容的面上猶如撥開雲霧見晴空,「挽月!」
宮人簇擁著淑寧郡主向這邊走來。
挽月看向吳靈珊,心中感情卻複雜了很多。那日在玉漱宮裡吃飯,初次聽吳靈珊講那些掏心窩子的話,她心裡很是同情感懷這位身為質子之女的郡主,甚至有幾分惺惺相惜。可如今一見到她,那兩枚荷包便在她眼前浮現。儘管阿瑪說,行宮人多手雜,東西到她手裡的時候,早就不知過了幾道,便是她住所內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但畢竟東西是從淑寧郡主宮裡送到她手上的,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多愁善感、只寄託希望於寫話本子上的格格,是個居心叵測的。
「格格萬福。」挽月對著吳靈珊屈了屈膝。
吳靈珊心思細膩,見她容色不似先前見到時那般自然熱情,於是便問道:「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惹得你不快?」
挽月雖心有顧慮,但畢竟對方是郡主,自己是伴讀,怎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拂了她,於是便淡笑解釋道:「我阿瑪在狩獵時受了傷,我有些擔心罷了。」
「哦。」吳靈珊不疑有他,淺淺抿嘴一笑,露出頰邊一對酒窩,「你過來同我坐一輛馬車回去吧!我叫人送你到家門口。」
挽月大驚失色,果不其然,周圍從宮室里出來的其他幾個伴讀,全都刷刷地甩出幾雙刀子,剜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