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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您沒事吧?」額爾赫險些魂飛魄散,看到完好無損的挽月,心裡感念了好幾句長生天保佑。
挽月只覺得腿軟,一切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又在山路跑了一路,逃命又遇到匪徒,體力早就不支。南星忙扶著挽月到一塊大石頭上先坐下。
額爾赫回頭警惕又狐疑地打量著手裡握刀、刀尖還滴血的玄燁,不知是敵是友。地上卻橫七豎八倒著三個人。侍衛上前勘察後,起來回稟,「大管家,一個被割喉已經死透了;另外一個傷勢很重,還有一個有口氣。」
「都帶回去。」
「那……」侍衛撇頭看向拿刀的少年。
挽月撫了撫心口,終於緩過勁了,「他救了我。應該算……好人吧。」
額爾赫心中有團團疑雲,譬如大晚上的,二小姐怎麼會從寺廟到這山間?又怎麼會和那幫匪徒遇到一起?這個少年到底什麼來歷?
「敢問這位巴圖魯怎麼稱呼?」巴圖魯是滿語中的勇士,剛才少年打鬥時的勇猛,額爾赫等人都看在眼裡,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就有這等膽識對抗幾個壯漢,還救了二小姐,是值得欽佩的。
「我……我叫龍三。」
挽月忍不住嗤笑,好古早幫派的名字,只怕是個假名吧。
額爾赫:「這裡黑漆漆的,山風大,還是先去寺廟裡再說吧。火應該已經被撲滅了。」
幸而聽了額爾赫的建議下山,眾人剛到寺廟裡,山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本來大殿的火勢太大,已經蔓延到了其他偏殿,大雨而至將火徹底澆滅。
又半夜起火,還有匪徒,額爾赫已經對這個寺廟的安全和底細完全起了疑心。儘管住持智源大師一直致歉。
可眼下夜已深,又適逢大雨,沒有旁的地方去,還是得在光華寺借宿。額爾赫吩咐阿林嬤嬤:「阿林,你先帶二小姐去廂房歇息。我會派人在院中把守,有什麼動靜務必跟我說。也請二小姐,今夜不要再外出了。」
「我知道。」挽月點點頭,若非自己要走一走,也不會惹上這飛來橫禍。還沒回家就添上這麼一筆,不定回去後府里人怎麼看待她。想到這裡,挽月有點垂頭喪氣,倒是在大殿中那位叫行痴的大師開解她的話,給了她一絲安慰。
對了,行痴大師人呢?最初是這個龍三跟行痴大師說話,後來來了一個人,他們幾人似乎都認識,龍三帶著她,那人帶著行痴大師。龍三說的是「託付給你了」,那人也很鄭重地樣子。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興許是累極了,等歇下來很多事情才知道後怕。挽月仍舊覺得腿發軟,於是也不多思慮了,一切明日再說吧。便同南星、阿林嬤嬤回了房間。
待挽月走後,額爾赫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雖衣衫被劃爛,形容狼狽,但仍不掩少年英姿,有了燈火後能看清少年的模樣也是眉清目秀,儀表堂堂。
「龍三公子,你救了我們家二小姐,額爾赫感激不盡,可否請你喝杯茶。」
玄燁已經猜到了這幫子人的身份,真是無巧不成書。他在宮中受盡鰲拜的桎梏,微服秘密來到民間,竟然會在此遇上鰲拜的家僕,還有家眷!那佩刀上的龍紋是皇家物,他聽說過,是太宗賞賜給那時年少英勇、在虎爪前救下他的鰲拜。這佩刀既然在那姑娘的手中,這個叫額爾赫的大管事又稱呼她為「二小姐」,那八成就是鰲拜的女兒。
可鰲拜已經五十又七,快六十了,這姑娘不過與他年紀相仿,左不過十五六歲,怎麼會有這么小的女兒?他記得鰲拜只娶過一位福晉,就是生了納穆福的那位福晉,好像也有一個女兒,脾氣不大好,與夫君決裂鬧得京城沸沸揚揚。不少人還傳言鰲拜父女仗勢欺人。看樣子也不是她,那便是妾室或外室所生了。
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雖說玄燁與鰲拜正如針尖對麥芒,但一碼歸一碼,他不會將這仇怨算到他並沒有摻和這些事情的子女頭上。眼下他並不想與額爾赫過多對話,若叫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且萬一鰲拜真有不臣之心,在這裡解決掉他簡直是造反的天大好機會。
他已經決意要隱瞞身份,不打算道出實情。
「喝茶就不必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應該的。我本同兄弟路過此處,去大殿拜佛時,遇上了匪徒放火,他們好像在找人。慌亂中我便逃了出去,當時大殿中還有其他人,我記不清了,應當就有你們二小姐主僕。往山外逃的時候,又遇上了那群人,對我們喊打喊殺的,好像很痛恨旗人。」
額爾赫已經從個別被抓的匪徒中推測出了大概,那群人應該是血月教的教眾,跟天地會一樣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到處吸納教眾,愚弄無辜百姓斂財劫色。比之天地會各為其主的行徑,血月教才是真正無惡不作。
「不對,倘若你們遭到攻擊,應當是往院子裡跑,來找寺中人呼救,為何會上山?」額爾赫的一雙眼睛犀利如鷹隼盯著玄燁。
玄燁也直視著他,絲毫不見畏懼,心裡卻也佩服,怪不得鰲拜那麼難纏,就連他府中區區一個管事都不是個簡單的。
「慌不擇路,我當時腦子都空白了,哪裡像管事這般冷靜沉著?那裡面的人追著我,我就向前跑,出了大殿過了一道小門,就到了一片竹林,然後就稀里糊塗到了山上。您這是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