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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被一訓斥,立刻乖乖閉上了嘴,像個盛裝打扮的傀儡。
「你呀,膽子不小,但進宮嘴上得有個把門兒,拘謹著些總沒錯。」溫哲一早上便嘮嘮叨叨,見挽月這回都乖乖聽著,並無不耐煩之意,心下也安了,「不過你是你,不知勝過我生得那丫頭多少倍,這要換成樂薇進宮,管她是做女史還是妃嬪,就她那腦子早被人弄死八百回了。」
挽月偷笑,溫哲和樂薇這對母女總是相愛相殺。
「這回我進宮,她得經常想我了。」
「閉嘴,少言語,給你塗口脂了。」溫哲左右端詳,末了很滿意地點點頭。她的小姑子,今兒一定能驚艷四座。
馬車是坐自己家的,一直送到神武門口,再由門口內務府的官員和派來的嬤嬤一起領進去。
這樣重要的日子,自然是沒有人敢遲來的,都是算好了時辰差不離的時間到達。挽月悄悄數了數,一共二十三個人,來得還真不少!
她走在最後頭,越向前看,越後悔。
整條隊伍一眼望過去,幾乎全是瑞雪口中的湖藍、桃夭、嫩綠、米杏色,就一個同她穿得差不多華美,還是身藤黃色的,正是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慶琳。好像意識到有人看自己似的,慶琳一回頭,正對上挽月的目光,她也不驚訝,二人裝作若無其事,頷首打招呼相視一笑。
領著她們的嬤嬤面目很慈祥和藹,「各位格格、宗女、小姐們,咱們往前便是御花園。往西走是西六宮,如今多羅淑寧格格住在咸福宮,往後做了多羅格格伴讀的,便住在咸福宮隔壁的儲秀宮。離得近,也好同格格增進情意。」
大家都靦腆笑笑,一句話都不多說。
嬤嬤心道:不虧都是世家貴女,規矩都是極嚴。
御花園的景致還是叫不少待選小姐歡欣流連起來,走過一處名為「儲秀宮」的宮殿後,又繞過一處亭台往西去了去,那嬤嬤笑道:「咸福宮這便到了。請各位先在此等候,叫到名字的人先進去。」
一旁便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太監捧著名錄開始叫名字:「鑲黃旗遏必隆之女鈕祜祿氏慶琳!」
慶琳大大方方地從隊伍里出列,像在自家院子裡走路一樣從容隨和,一點都不拘謹不自然。
小太監恭敬地道:「您請。」
「這位姐姐儀態真好,端方穩重。」
「是啊,長得也美,這是雍容華貴。」已經有人開始忍不住小聲稱讚起來。
那領人的嬤嬤也不出言訓責,仍舊笑眯眯地在一旁站著,仿佛在看一群自家的小女孩。時間一久,各人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反正也還沒走進咸福宮內,不說話打發時間豈不是無聊至極?
不一會兒,四下里打量著對手的各人就發現木槿花樹底下,有個發呆出神的,長得比剛才那個鈕祜祿慶琳還要好看。本就姿容淑麗,打扮得也很是精心,一身赤色旗裝,簡直是讓人難以忽略的存在。
人堆里有人是見過她的,但今兒來的還有不少是漢軍旗臣子的女兒,並非那幾個內大臣家的,是以對挽月並不熟悉。
站得離她最近的一個少女,一張小巧的娃娃臉香腮若雪,嫩得能掐出水來,笑起來眼睛彎彎,精緻的小鼻子、櫻桃小口,挽月注意到對方已經暗中回頭看了她好幾眼了。被她發現後,先是目光趕緊挪開,朝後一縮,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見挽月並沒有生氣,便也仗著膽子主動過來打招呼。
「我叫馬佳令宜,正黃旗的。姐姐你呢?」
旁人主動跟她打招呼,也不好不說話,挽月輕輕笑道:「瓜爾佳挽月,鑲黃旗。」
鑲黃和正黃同屬上三旗,對方似乎一下子被拉近了關係,眼前一亮,同挽月繼續道:「我哥哥是弘文院學士、一等輕車都尉圖海。」
「我阿瑪……」挽月尷尬地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一等公鰲拜。」
她能聽見馬佳令宜聽到這個名字後明顯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她說話的聲音也不小,站在她左前方一個身著淡青色褂襴水紋裙的高瘦清秀少女也回過頭來,打量她的杏眼中似有驚訝之色,但什麼也沒說,只微微同她頷首,道了一句「陳佳吟,家父內閣學士陳廷敬」,待挽月也同她頷首示意,她便重又轉回頭去站好。
這時候,馬佳令宜沖她拱拱手,「久仰久仰。」
久仰?久仰什麼?
馬佳令宜見挽月神色疑惑,想要同她解釋,早先聽說過她同姐姐瓜爾佳敏鳶打鬥,勇猛之名在外,是哥哥回家同她說的。她在家裡年紀最小,總是被幾個堂姐和親姐欺負,從來都不敢吱聲還嘴。當時聽過就對挽月欽佩得五體投地。可一想到來之前,額娘特意叮囑過,一切小心為上,少說少錯,只好對挽月抿嘴笑笑,不多言語了。
挽月還沒來得及細想,已經聽得小太監傳到她的名字。
因鰲拜和溫哲都同她說,上下都已打點好,便也不慌不忙,在嬤嬤的帶領下,挽月走進了咸福宮的主殿院子,遠遠地便瞧見一位宮裝女子端坐著,年紀瞧著不大,小身板坐著都能看出沒二兩肉,弱柳扶風的。不像滿洲格格身形高大健碩,反倒一股子書卷氣。這便是淑寧郡主了。
看到挽月的一剎那,吳靈珊眼前一亮,只覺得書中描述過的絕色女子走了出來,偏又打扮得華貴,更添尊貴之氣,尤其是那張檀口,丹唇微開,嬌艷若花瓣。她心裡覺得有趣上了:方才走的那個,和這個,哪個想令表哥生愛或生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