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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恭敬道:「皇上自然是最有道理,只是奴才怕有誤會,冤枉了挽月姑娘,也氣著了您自個兒。要不您讓鑾儀衛把她帶走,好好查查,倘若是真。欺君之罪,可砍頭。念及鰲拜功臣三代,可流放寧古塔。」您捨得麼?
話說得越狠,玄燁果真不語,氣似乎也消了大半。他氣她八百個心眼子對著他,實話虛話難辯。可真要辦了她,他是從來沒想過。
可那份人前,放在身邊耀眼;人後,相處之下自在的感覺,著實令他前所未有地貪戀。鮮活,她比他在深宮中認得的每一個人都要鮮活。
明艷的,勇猛的,乖順的,溫暖的……都是她的樣子。
怪她嗎?他更恨的是自個兒,皇祖母十幾年嘔心瀝血地栽培,他盡心盡力學著隱忍、克制、城府、不冷不淡。他渴望親政,成為大清真正的君主。眼前最大的障礙就是鰲拜。
當他知道瓜爾佳挽月是鰲拜女兒時,不是沒戒備過。可很快他便放過了戒備的念頭,並非為美色所迷惑,只是不屑,更不懼怕。
那時他認為男人之間的權力爭鬥,不應當遷怒其未摻和進來的妻女。可如若她為其父做事,來同他玩弄權力把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就是他今日那麼怒的原因。
「大意了。」
容若笑道:「您先順順氣兒,奴才明日就找個由頭,替您探探虛實。再氣不遲。」
玄燁未辯駁,「來,比劃比劃。」
二人痛快淋漓打了一場,回乾清宮後,顧問行看到皇上臉色好了許多,於是鬆了一口氣。
誰知剛用完午膳,葉克蘇便來了。
顧問行便聽到了皇上扔摺子怒斥的聲音。嚇得乾清宮所有太監宮女都不敢出聲。
得!今兒到底是怎麼了,老天故意要降雷?
皇上倒是沒有罰指揮使大人,只葉克蘇出來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看。
顧問行就這麼囑咐徒弟三福子小心伺候。
到了晚間,三福子屁滾尿流來求助下了值的顧問行,「師父,皇上龍體有恙。」
顧問行嚇得不輕,趕緊換衣服出來,「怎麼回事兒?下午不是還好好兒的?」
「皇上上火了,龍口邊起了大泡,龍顏也腫了。」三福可憐巴巴捂著半邊臉,今兒皇上連曹大爺都罰了,眼下他們沒伺候好,還活得成麼?
顧問行匆匆往乾清宮趕,進去時發現太皇太后已經到了,正關切問著。皇上龍顏的確上火嚴重,卻一如往常和顏悅色與太皇太后說話,太醫也來了,正在開方子。
「皇祖母,秋日天乾物燥而已,您不必為孫兒擔心。」
「許太醫?」布木布泰問道。
「近來天乾物燥,確實易上火。皇上憂心國事,切莫太過勞神。微臣且開些靜心去火的藥方。」
布木布泰聽說葉克蘇今日來了,皇上發怒。還破天荒懲罰了曹寅。不由嘆了口氣,「朝中事憂心難免,也要愛惜身子。萬事慢慢兒的,不要著急。」
玄燁笑道:「孫兒記住了,孫兒太年輕氣浮,得學皇祖母沉靜。」
布木布泰慈愛地笑了笑,「年輕氣盛,動氣是常事,皇祖母老了才氣不起來。你啊,也別太擰巴自己。」她這幾年越大心疼這個孫兒,太過懂事,沉穩內斂著心裡的想法,努力學做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可太束縛自個兒的心,時間長了難免會難受。
皇帝也是人。
三福子領了藥方去太醫院抓藥,鬆了一口氣,皇上待他們這些人還是一向寬厚的。這天兒是挺乾的,容易著急上火。
「哎呦呦!」
皇城外東堂子胡同鰲拜家,二小姐瓜爾佳挽月吃完飯忍不住哼唧了幾聲。
嬤嬤阿林過來一看,「呦,可不得了了!二小姐怎麼上火起了這麼大泡?」
挽月齜牙咧嘴,有氣無力躺在榻上,心裡道:愁得唄!
第38章 請客
府里的廚房在宅子的西南邊,挨著下人們住的一排屋子。靠西邊有處小門,每日負責往府里專門送菜的板車都停在那門口,由廚房裡粗使的僕人往裡搬。
「今兒菜不如昨天新鮮啊!」
「圖爺,瞧您說的,我就是短了誰的,也不敢往您這兒府上送不好的菜啊!您瞅這黃瓜嫩的,嘗一個。」送菜的販子賠著笑臉給廚房負責採購的下人圖們遞上去,圖們也不客氣,十分自然地吃起了菜販給的瓜,一邊繼續倨傲地挑剔菜。
「圖們在嗎?」
那胖壯的身子不滿地轉過來,見到來人立馬換了張討好的笑臉,「這不瑞雪姑娘麼?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是不是二小姐想吃什麼?打發粗使丫頭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幹嘛還親自過來?」
瑞雪懶得跟他們多搭理,「正好有別的事兒要辦路過這兒,就順道說一聲了。家裡頭還有冰麼?」
圖們一怔,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冰窖里存著呢,是不是二小姐想吃冰梨湯?」
「二小姐近來上火,菜都弄得清淡點兒,配些清熱去火的食材。那冰捱碎了,放一盆送到悠然居去。我要用冰水絞了帕子給小姐敷臉。」
「您瞧好兒吧!這就給您送去?」
「麻利點兒!等著用,小姐疼得直哼哼呢。」
待瑞雪走後,幾個廚房的廚娘一邊擇菜,一邊興致勃勃地議論,「最近天是夠乾的,怎麼大奶奶上火了,二小姐也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