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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膝蹲著俯下身,「你沒事兒吧?我拉你起來。」
挽月抬眸,凝視著玄燁的眼睛,他長得可真英氣啊!寬闊的肩、挺直的背、窄腰……
玄燁只覺腰間猛地被一股力量向前牽引了,後腰受力被腰帶勒緊帶來的一陣癢順著脊柱青雲直上。玄燁心一慌,腰帶上懸著的玉佩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少女的手中。
「你給我鬆手!」玄燁怒目而視,緊緊護住玉佩,奈何玉佩下的穗子卻被少女緊緊拽住不放。
「聽聞滿洲貴族男子的玉佩往往刻著部落的圖騰族徽,是身份的象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
「放肆!不鬆手我會讓你後悔的!實是刁滑至極!我就不該……」被那可憐巴巴的神態所蠱惑,玄燁漲紅了臉,想要起身但腰間受力,又恐真用力氣會拖拽到地上的少女。
瑩白的玉佩隨崩直的細繩在漸起的風中打了個轉,周身赫然雕著五爪龍凌日,那是正黃旗愛新覺羅氏才能有的圖案。
完了……
挽月聽到了山崩地裂的聲響。
「你姑姑到底去哪兒了?這佟府也就這麼大的地兒,她能跑到哪兒去?不會是自己回家了吧?」
「不能夠啊,我問趕馬車的車老六了,咱府里沒人回去。」
馬齊和樂薇說話的聲音縹緲如從九天外傳來的一樣,輕飄飄地縈繞在挽月發懵的耳邊。
「小姑姑!」
「月兒!」
馬齊他看見了什麼?那是他心目中的長白山雪神女,竟如此狼狽地趴在草地間,面前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陌生少年。
心疼與怒火同時湧上馬齊的心頭,樂薇也急得喊出了破音,趕忙跑過去扶起地上的挽月。「小姑姑,你這是怎麼了?」
「我……你姥姥的!」馬齊一記勾心拳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向對方打去,玄燁沒想到冷不丁挨了一拳,而且對方使出的力氣極大,打得他生生向後退了好幾步。
「咳咳!」玄燁吃了力,只覺得心口悶疼,來人去氣勢洶洶,如護短的野狼,撲上來揪住了他的領口。玄燁也無懼,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馬齊驚覺,這也是個高手,手勁竟然這樣大。那又怎樣?登徒子膽敢欺負月兒,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教訓他這個混蛋!
「馬齊住手!他是皇上!」挽月驚呼制止。
「皇上?」樂薇驚得一下用雙手捂住口。
挽月的聲音到底是讓馬齊清醒回過神,然而說出來的這個消息猶如霹靂驚雷,在他耳邊炸開。這小子是皇上?
揪住領口的手漸漸鬆開,馬齊依舊不可置信,緩緩放下了手臂,緊緊盯著對方。
玄燁扯了扯被馬齊弄皺的衣袍,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兩女一男。睥睨間,目光最終落在了挽月的身上。
怪不得這打過這麼兩三回照面,她便覺得他捉摸不透、深不可測,他不是眼前這個謙和溫柔說話的少年,也不是那日仗義出手、勇猛英武的過路客,他是滅了三藩、收了海峽對岸、平了葛爾丹部落……也是生擒了鰲拜的康熙帝。
挽月同樂薇先跪拜在地上,「臣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自己把皇上給打了?馬齊終於徹底回過神來,懊悔與錯愕交織,也直直地跪下了身子,「草民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敢打他?心口仍在作痛,玄燁冷冷瞥了一眼紅袍少年,「你是誰家的?」
馬齊誠惶誠恐,「草民戶部尚書米思翰之子,富察馬齊。草民方才所犯大錯皆一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請皇上重罰草民!」
富察馬齊……這個名字玄燁倒覺得很耳熟,「朕想起來了,你是國子監今夏考學的第一名,比朕大兩歲。米思翰,昨兒朕還見著他人了,他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兒子啊!打皇帝,天下第一人,朕今兒記住你了!」你給朕等著瞧!
「還有你,瓜爾佳挽月。」玄燁看著另一個道:「鰲拜生的好女兒!朕的大臣們養育出的兒女一個比一個勇猛。」
挽月額頭貼在手背上,死死不肯抬起來,恨不得低到塵土裡。「臣女有眼不識泰山,逞一時小聰明。不過如陰溝里的老鼠寸短目光,哪兒像皇上光風霽月、豁達舒朗,真正的智慧勇猛。」
玄燁聽到這帶著顫音的馬屁,並沒有氣順,反倒氣得牙痒痒,裝的,全都是裝的!「你倒是能屈能伸。小南蠻子,朕再教你一句滿語,圖瓦不是兔娃,是火焰的意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的真名嗎?朕現在告訴你了,朕叫愛新覺羅玄燁。」
正把老娘請出去到眾人面前繞了一圈的佟國維,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府里後花園正在發生那樣的驚天大事。他與赫舍里氏攙扶著覺羅氏,受著各方賓客的祝壽,好不熱鬧!
覺羅氏一向不愛湊這些趣,待自家族裡一些晚輩磕完頭送上壽禮,開了宴席,崑曲班子也開始鳴鑼了,佟國維便也忙起身送額娘回自己院子。
「額娘,您慢著些走!兒子叫人把長壽麵送到您房中去,我和舒顏陪您一塊兒吃。」
覺羅氏今兒格外高興,拍了拍胳膊上兒子的手,「你呀,還有舒顏趕緊招呼這些前院賓客吧!我今兒已經有人單獨陪過我啦!心滿意足啦!」
佟國維只知道自己額娘年邁後便喜住在北面小院裡,種菜種花,過著愜意自在的日子,不喜歡子孫去打擾。「噢?是清夢今兒去看您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