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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如夢一連串的描述,挽月心生疼。
如夢雲淡風輕地笑笑:「不過,我給他上完藥,他對我笑了笑,謝謝我。」
她一邊說完,一邊拿眼睛去看挽月的反應。
沒有預想之中的醋意和嫉妒,反倒是平靜地同她也道了一聲謝,「謝謝你照顧他。」
如夢一怔,末了嘆了一口氣,見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除了對那少年的牽掛,別無他物,反倒真讓她生出幾分羨慕。
在風塵中多年,即使是個賣藝唱曲的清倌人,她也早就不信男人的真心,自己更不願去付出真心。還能、還願去愛一個人,不是值得羨慕的麼?
如夢站起,沖挽月笑笑,「他暫時無大礙。」說話間她不由自主看向玄燁所在的方向,「也不知怎麼的,我看見他就覺得很眼熟,倒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長夜難明,篝火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挽月無從入眠,只得歪靠在背後的破木箱子上,從破廟屋頂上的那個破洞裡,仰望那一方狹窄的天空,不知前路如何。只求路過的菩薩,能保佑她和玄燁能夠平安脫險。
荒郊野外的天明,比城中要更早。四處無遮擋,日光遍撒。一行人便壓著挽月和玄燁重又上了馬車。照例一人一輛分開,不過這回,讓如夢和挽月坐在一輛上了。
好不容易才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挽月的眼中滿是焦急和期盼。見他垂著手,也已經被纏繞上了布,嘴唇發白著,絲毫沒有平時的精氣神。
看到挽月的神色,玄燁微微搖了搖頭,對她淺笑著。兩個人就被催促著上了馬車裡。
這回帶路的人是如夢。
按照她所說,他們接下來要去一個叫香河鎮的地方。
有鎮子就好,至少能找得到郎中。
從破廟走的時候,天還蒙蒙亮。等到了山下,東方已經大亮,鎮上人來人往,趕早集市的人絡繹不絕。
往東走的小鎮子比不得京城,看到這樣的大馬車,還是有不少人駐足伸頭望著。
鄭魁有些後悔,不該這麼打眼。
「姓鄭的,說話算話!找郎中!」馬車裡傳出少女清泠的聲音。
鄭魁恨得牙痒痒,可一想到大局為重,便只得按捺了下去。楊德昭吩咐了一聲,「老六!」
老四昨天剛和那小子起衝突,自然不願意替他做事,寧願他被疼死。於是便招呼了相對穩妥些的武老六。
馬車帘子被掀起,一隻白皙的柔荑從中伸出,遞過來一根簪子、兩枚耳墜。「也不能叫你們掏錢,拿去當了吧!餘下的銀子,也當做路上給各位的買酒錢。」
挽月的話,讓幾個匪徒感到熨帖。
畢竟一路逃亡,早就飢腸轆轆,哪裡還敢奢求喝酒?這一行人中,有做農民的,有做河道河工的,也有綠林起家的。這會兒再打家劫舍,恐怕很容易被官府盯上,到時候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有了挽月遞來的首飾,武老六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他看了看,知道這女子出身權貴人家,手裡的東西必然值錢。於是便與另一個匪徒,共同鉗制玄燁,往前頭一個當鋪走過去。
太過於早,當鋪還未開門,門板被拍得山響。
裡頭總算有人應了一聲,「誰呀?來早啦!」
「有生意不做?老闆你來年當心染晦氣破財!」
聽著求人的話,未必開門。可誰也不想真晦氣不是!一聽這不吉利話,掌柜反倒罵罵咧咧卸下了門板。
見來的是三個青年,中間那個臉色蒼白,年紀小些,一左一右看起來彪悍不好惹,滿臉戾氣。方才還想要發飆說幾句的掌柜,登時沒了脾氣。
幾位要當點什麼?
老六不客氣道:「估個價!」
他將挽月的首飾「篤」地一聲扔到案上,那掌柜如個老學究,一看到那些首飾,就眼前一亮,但做生意精了,也懂得了隱藏。他知道這東西上好,可得壓價。他拿起來對著光仔細端詳,看著看著,目光卻有些不對了。
「您這是……好東西呀!」
老六不耐煩道:「那就趕緊拿銀子!」他也生怕夜長夢多,於是便對手下道:「先帶他去隔壁藥鋪抓幾服藥,等我回去。」
手下朝他伸了伸手,老六沒好氣地從懷中掏出幾個銅板,丟給對方。
一邊催促自己這邊,「到底好了沒有?你懂不懂行?」
掌柜訕笑,「這做工精緻,應當是值不少銀子。可我……得跟東家說一聲,我這兒沒那麼多。」
武老六眼冒金光,「這麼說,還值不少?」
「您這是家裡夫人的?」
「你少廢話!」武老六指了指門口的馬車,小聲又得意同掌柜道:「一大戶人家小姐,看上我了,非要和我私奔。這首飾是她的。」
掌柜笑笑,在算盤上撥弄了一個數字,「十兩。」
「才十兩?也不多嘛!你故意壓老子價!」
「我這兒是當鋪!金元寶進來都得折價。」
「拿來拿來!」
「別急啊,得簽契約。您這是死當還是活當?」
正當二人理論時,楊德昭從門外走了進來,「怎麼還沒好?姓龍那小子都已經抓好藥回來了。」
「就好就好!」
武老六將銀子揣到懷裡,喜滋滋地跟著楊德昭出了當鋪。楊德昭卻心生警惕,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當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