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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玄燁一點頭,「多謝大娘收留,我們就此告辭。」說罷,他拉過挽月,卻見籬笆門前的小路上,一夥村民拿著鋤頭浩浩蕩蕩而來。
「他們就在那兒!」帶路的正是剛剛在周大娘家門口同她說話的秀花嫂。
「秀花娘!」周大娘又氣又急,對方也心虛地躲在了村民的後頭,轉身向來時的路跑回去。
見來者不善,玄燁將挽月遮擋到自己身後。
「族長,他們只是過路的,馬上就走!」
為首的是個頭髮灰白長鬍鬚的男人,看樣子是這村子裡有威望之人。他盯著玄燁和挽月打量了一眼,竟然是錦衣長袍,比布衣還要貴重許多。不是富商就是做官的,看少女的打扮梳的還是旗人髮式,容貌昳麗高貴;站在前面的少年雖年紀不大,卻龍章鳳姿,氣度不凡。
原本以為就是兩個躲避的年輕人,這下反倒有點不敢輕舉妄動了。
「他們是從外頭來的!會把瘟神帶進村子!」
玄燁冷冷盯著眼前的村民,不動聲色瞄了一眼人數,自己雖左手受了傷,但右手還能握上稱手的東西對付對付。他們都是普通農戶,不像鄭魁那伙人都是練家子。
他盯著眼前為首的人,看樣子似乎是個說話管用的,「叨擾了,我們只是路過,即刻就走。」
正說著,一個瘦瘦的村民從遠處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沖這邊喊道:「官兵……官兵來搜村了!」
族長神色一斂,當即決斷道:「把他們兩個交給官差!」
玄燁察覺到在自己背後的挽月,握著他胳膊的手力度上握得緊了緊,微微回首對挽月安慰道:「別怕,跟官兵走未必是壞事。如能見到他們的上峰,說不定便可以找到京城來尋我們的人。」
挽月卻蹙眉搖了搖頭,並不贊同,「你想得太好,恐怕沒那麼簡單。」
「為何?」
挽月欲言又止,只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果不其然,一群官差罵罵咧咧從村口進來。瞧見族長和村長,面上仍十分倨傲,「鎮上鬧瘟疫,你們村子有沒有發熱、起痘、病倒了的人?」
族長忙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有兩個生人,不是我們村的,是過路人借宿在這裡。」
為首的官差一愣,旋即凶神惡煞地沖身後人一招手,「把這一男一女給我帶走!你們這幾個人都跟他們說過話,也帶走!」
族長懵住,「唉,不不是……官爺,我們就是剛剛到穆坤家門口瞧見這兩個人而已。」
「少廢話!鎮上凡是得了此疫病者,旁人沾染很快就會被過上病氣。不能再留你們禍害村子上其他人。都帶走!」
剛剛還正義凜然要將挽月一人交給官差的村民,一下惶恐軟弱起來。
「官爺饒命啊!」
「官爺我家中還有七十多的老母,我不能走啊!」
「這是要去哪裡?」
「全部都去城東的廟。」
挽月一下子明白過來,頓覺脊背發涼,「他們是要把我們和那些城中得了瘟疫的人都關到一起!」
走在她身旁的村民聽到了這話,看著越來越不對的情形,也醒悟了過來,「這是要帶我們去見閻王爺!我不能去!我不想死!」
原本一個接一個順從走著的村民,因其中有一個人躁動,喊出那樣的話來,其餘人也紛紛跟著嚷嚷起來。「我們沒病,我們不去!」
押人的官差察覺到身後的混亂,這樣的場面他們也見多了,直接拔出了手中的官刀,威脅道:「你們這群刁民,再有不聽者,老子直接把他就地正法!」
「你這是濫殺無辜!」
拔刀的官差一怔,發現出言訓斥自己的正是那兩個穿戴不同其他村民的生面孔之一,「還從來沒有人敢對爺這麼說話!爺可是旗人!你們這些低賤的草民……」
「你們才是旗人的走狗!外頭都說,平西王遲早要打到京師來!」
「沙俄毛子欺負我們北邊的百姓,你們這些官差就知道對付我們這些農戶!」
憤怒與對死亡的恐懼交織,原本跟在身後順從軟弱的村民紛紛反抗起來,從路邊地上隨手抄起石頭木棍就朝官差的頭上砸去。剛剛拔刀的官差面對如此混亂局面,反倒舉著刀不敢砍下去。
「我們也是旗人。」玄燁冷冷同對面的官差道。
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平日裡和羔羊一樣任由欺凌的村民,現在像瘋狗野狼一樣嘶吼,像要將他們活吃了一般。現在聽到這樣的話,他也不再敢掉以輕心,「你們哪個旗的?」
挽月卻悄悄按了一下玄燁的胳膊,暗示他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反而自己對那官差道:「鑲黃旗,瓜爾佳氏。」
那官差一愣,鑲黃旗是上三旗,瓜爾佳氏更是大姓。
「怎麼?旗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其餘就任你們欺負麼?朝廷這些年一直號令的滿蒙漢一家,都被你們吃到狗肚子裡去了?」玄燁的眼底隱現怒意。
對面的官差卻惱羞成怒,「你說你是鑲黃旗就是鑲黃旗?那老子還是正黃旗呢!把這些刁民通通一個不剩給我抓過去,敢違令者嚴懲不貸!報了因瘟疫死,又沒有人知道!」這一聲令下,所有的官差都拔刀對著**的村民。
有幾個人聽到這句話,頓時老實了下來,恐懼的神色在面上蔓延。
官差見這話有效,流露得意喜色,反倒變本加厲吼道:「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