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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不算話麼?可朕說話算話的,那天朕說跟你之間沒完,就要跟你糾纏下去!你還沒有看到朕親政。朕要帶你一同,去看這錦繡江山,去接受萬民景仰,去一同邁過坎坷、歷經輝煌,最後再一起歸於沉寂,留給後世去書寫我們的故事。」
「臣女既然已經答應太皇太后的指婚,嫁給裕親王做福晉,日後便是您的嫂子。您現在這樣不合適。」
她仍是不為所動,玄燁的心再次抽動了動,卻是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眸底的情愫暗暗涌動,「只是提議,又沒有真的下懿旨。就算下了,哪怕朕一覺醒來你已經嫁了!」他扯了下嘴角,「皇阿瑪就娶了他的弟媳,朕搶自己嫂子,有何不可?」
挽月心生慍怒,「你不要執念!這會傷兄弟情分!世人會怎麼看你?將來後人會怎麼寫?」
他的目中突然有光亮了亮,「世人怎麼看朕,你很在乎嗎?如果你說是,那證明你是在乎朕的;如果你說不是,那朕便從裕親王身邊搶了你。」
挽月竟是被他說的連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到底是個平行時空,正史野史都沒寫過康熙這麼不講道理啊!
「皇上,許太醫來給您請晚上的平安脈。」
二人僵持的局面總管被打破。挽月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玄燁的眼神卻仿佛能把門外剜處一個洞來。直到許太醫提著藥箱,一路走了進來。
屋裡的氣氛微妙,挽月一言不發,轉身福了個禮,就要告退離去。
「站住,朕剛剛話還沒說完。」
許太醫不明就裡,只道是尋常皇帝對宮女說話。
給玄燁診完脈後,許太醫微微頷首,捋了捋鬍子,道:「皇上下午吃了藥,從脈象上看,已……」他忽然發現皇上陰沉著臉緊盯自己。作為在宮中給各個主子看病了大半輩子的御醫,通常主子一個眼神,他便心領神會。
他偷偷又瞄了皇上一眼,又朝旁邊瞥了一下,一邊留意皇帝眼神揣摩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說道:「已病入心脈,決不能再有大慟大悲,更不能過度憂思。需得靜養上一月……是不夠的!那就半?額……也勉強!尚需個一年……不嫌少!最好靜養上個三五年,方能稍微好些。這得養一輩子病!」
挽月沒好氣暗中白了床前一眼:就編吧!一個常年習武,才十七八歲的少年,生生編造出病入膏肓的狀況!
玄燁向後躺了躺,「知道了,許太醫你下去吧!」
許院判轉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覺後背已經汗涔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明兒還是派徒弟來請脈吧!
挽月垂眸,在心中嘆道:他的確有執念,奈何這執念也是因她而起。若無她接近、撩撥,他也本該是親政後極有手腕的君主。當初她有私心,想要通過保全自家而保全自己後半生,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她卻打算一走了之,的確不義。他與自己說那些話也好,威脅太醫也罷,無非就是想多留她在身邊。
待他過些時日親政,真正忙碌起國事、憂心起天下,再有些不安分的臣子讓他分心,他便會逐漸忘卻這件事情。到時候不論是嫁給裕親王,還是離宮去盛京,都不會再如現下這麼難以割捨。
就像對小玄子那樣,哄哄他吧!
「皇上安心靜養,不再說些負氣的少年話,臣女就明日還會過來。」
她終於肯鬆口了!
玄燁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輕輕咳嗽了聲,「好!朕答應你。」心裡卻道:想緩兵之計?你走不掉的!因為朕也是緩兵之計!
一夜冬風吹枝頭,白梨花開遍,冰雪又封北國。
慈寧宮中,來了一位客人。
太皇太后熱情地招呼道:「鰲拜啊!不要拘禮了,哀家與你都是舊相識,起來起來坐吧!」
鰲拜行了個拱手禮,倒也沒有推辭坐了下來,「老臣教子無方,險些釀成大錯,愧對先帝囑託。臣自己這些年也做了很多錯事,皆因老臣剛愎自用、傲慢驕橫、偏聽偏信,才至忘了初心。臣是想讓大清好,讓皇上坐穩江山的,誰曾想,權力越握越上癮。起先是怕皇上年紀太小,身邊又有一些年輕臣子慫恿,怕先帝奠定的心血被毀;後來自己逐漸走偏了路。實屬不該!向太皇太后請罪!」
太皇太后心道:你豈止是教子無方?教女也無方!你兒子差點要了哀家孫子的命,你女兒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這哀家從跟著太宗做莊妃的時候,就認得你了。那時候,你也年輕,比現在的皇上大不了多少。哎呀一說多少年過去了,咱們都老了!索尼也不在了!想想先帝剛駕崩、玄燁剛登基那兩年,你們四個處得多好!哀家當時就想,老天待哀家還是不薄的,給哀家和玄燁好歹留下了四個股肱之臣。有你們在,大清的江山一定能穩住。穩是穩住了,可你們也四分五裂。一定是怪哀家和皇帝的,沒安撫好你們,讓你們心裡委屈了,才會有那些不該的想法。」
鰲拜忙起身,「老臣惶恐!太皇太后與皇上待老臣恩重如山,是老臣沒逃過一個貪念,貪權才會走至今日這個地步,純屬咎由自取。皇上肯赦免犬子死罪,已然是對老臣莫大的遷就。老臣明日便攜全家前往盛京老家,日後就與盛京的舊族人生活在一起,替皇上和太皇太后守著東北的關口。」
太皇太后笑了,「你能歸政;皇上也能放你一馬。你們君臣兩個都能放下彼此舊仇怨,哀家真的很樂得看見。聽說皇上降了你的爵位,總得給朝臣一個交代。等再過兩年,事情平息了。哀家再讓皇上給你加回去,或者等你的孫子達福承襲,到時候再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