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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女兒這把皇帝當作牛羊似的論斤論兩,吉雅知道她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想翻白眼,「來前額吉怎麼叮囑你的?讓你收斂點!你呢?亂看什麼?現在又亂嚼什麼舌根子?皇上是你能議論的嗎?」
塔娜很不服氣,懟了母親一句道:「我又沒說他壞話,這不誇他呢嗎?夸也不能夸麼?」
吉雅嚴厲教訓;「什麼都不能!」
「那我往後要住在這裡,豈不是得憋瘋了?怪不得孟古青姑奶奶瘋了,合著是被逼的呀。」
吉雅趕忙一瞪,「你少說兩句!唉,要不是就你這一個女兒,我才不會同你阿布選擇送你進宮。你那幾個叔叔對汗位一直覬覦,你父汗不是長子,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你還不警醒些為家裡考慮考慮。」
塔娜生怕母親嘮叨,趕忙應付道:「知道啦!就憑我這美貌,還有手段,還怕拿不下皇上表弟?這些滿漢的女子有什麼好的?聽說她們漢人的女子還裹著小腳,腰細得一掐就斷。如今滿八旗的女子也不騎馬了,成天憋在家裡繡花,那能好看麼?哪有我們蒙古的姑娘熱情奔放?您就等著我將來做皇后吧!」
吉雅聽著女兒天大的口氣,都覺得頭皮發麻,但為了保住家族勢力,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希望皇上和太皇太后能顧及科爾沁昔日的忠心與支持,給他們面子,收了塔娜,哪怕做個妃子,也是行的。
「哎,那個宮女,你急匆匆地幹什麼呢?」塔娜一指。
挽月剛要拐彎走進昭仁殿,忽而被人叫住了,循聲望去,見是一對盛裝打扮的一大一少女子,頭上的裝飾皆不是旗人頭飾,而是彎彎的牛角形狀,頭頂還像頂著碗一樣的冠。
蒙古人?
是今日進宮的蒙古公主嗎?
看著對方盛氣凌人的模樣,挽月心中更加篤定了。於是便對其恭敬地行了個福禮,「拜見蒙古公主。」又朝那歲數大些的貴婦看了一眼,一時吃不准身份,於是便道:「拜見福晉。」
母女倆對視一眼,塔娜傲慢地悠悠道:「算你有眼色,手裡拎著什麼?」
挽月遞上食盒,「吃的。」
塔娜見挽月抬頭,心下大驚。剛才離得遠,只覺得她衣服素淨,沒想到竟是這般花容月貌。便是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己,同她一比竟然也被比下去了。
心下頓時嫉妒之意恒生,「你叫什麼名字?」
「臣女鑲黃旗瓜爾佳氏挽月。」
「瓜爾佳?挽月。」塔娜念了一遍,聽聞滿八旗瓜爾佳氏容易出美人,沒想到還果真是如此。嘴邊划過一抹冷笑,「你說你叫月,那不就是月亮的意思?巧了,本公主叫塔娜,翻譯過來,也叫月亮。往後本公主就要住在你們宮裡,天上只能有一個月亮。你,現在就把名字改了。」
挽月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塔娜,悠悠道:「臣女恕難從命。」
「你……敢反駁本公主!」塔娜抬手就要給挽月一個嘴巴子,誰曾想巴掌還沒落下去,就被人牢牢地抓緊,定睛一看,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小宮女。
「放肆!你個賤婢!怎敢用你的手捧高貴的我?」塔娜疼得眼淚要下來了,對方很狡猾,手勁不大,但她一直在用尖銳的指甲往肉里摳。
吉雅到底心疼女兒,雖是在宮裡不欲生事,但也不能讓女兒給一個宮女欺負了去。於是趕忙過來幫忙,「你這個宮女,還不快鬆手!」
挽月鬆開了手,淡淡道:「對不住了公主,您剛進宮大概不知道。皇宮裡宮女自稱都是奴婢,我剛才自稱臣女,您若是聽仔細了,就不難猜出我不是宮女。家父輔政大臣一等公瓜爾佳鰲拜,名兒是我娘娶的,姓是阿瑪給的,換不換名字,您得問問他的意見。要不臣女現在給您叫去?」
「什麼鰲什麼?你少唬人!」
吉雅卻是多少跟著滿達見過世面的,趕忙拉住女兒,同挽月道:「誤會一場,失禮了。塔娜,我們先去你阿瑪住處。」
「額吉!」塔娜還要爭辯,想不通為什麼額吉這麼容易就放過了眼前女子,還一點都不偏袒她。為何一到了這個紫禁城,阿布和額吉都變了,變得謹小慎微,連帶著她也不痛快。
塔娜不情不願地被吉雅給拉走了。挽月望著她們的背影,冷冷一笑,心裡道:科爾沁汗王也不挑挑人,倒是選個聰明些的進宮啊!就這麼個性子跟那皇帝放一起,過不了幾集就得殺青。
真晦氣!
挽月重新回到昭仁殿,偏偏位置又因挨著吳靈珊坐在前頭。一進門卻怔了怔,剛剛出去的時候這夫子還是個中年男子,怎麼回來就變成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了?
案牘前,一個身穿官服的清瘦男子正在整理書冊,因太瘦,顯得官服袖子有點空蕩,但並不小家子氣。男子腰杆很直,體態清正,白面微須,是個書生模樣。
「學生方才有事誤了,打擾課堂,還請先生恕罪。」
青年夫子淡淡皺了皺眉,並不為難,而是沖挽月儒雅隨和地微笑了一下,「快入座吧。」
青年開始翻書,吳靈珊悄悄好奇問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你阿瑪找你有急事?」
「沒什麼,就是想我了來看看我,多說了幾句。」挽月胡亂編著,「這位是誰?徐大人呢?」
吳靈珊壓低聲音,「徐大人被翰林院的人叫走了,這位叫李光地,也是新科進士,福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