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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呵呵笑笑,「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那便如此吧!你們安心住下,塔娜呢就跟著哀家住在慈寧宮,淑寧郡主住在慈寧宮旁邊的咸福宮,明兒帶你們認識一下,往後也好來往。」
太皇太后這句話,是針對皇上方才所說的話,為滿達他們挽回了一些面子。在她心裡,還是娘家來的塔娜更親,可以跟她住一處;吳家人自然是外人。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之後,玄燁便起身同太皇太后以及滿達他們以國事為由暫別。
曹寅站在門口,看見皇上從慈寧宮大步流星出來,趕忙跟上去。看皇上臉色,似乎不大高興似的,想到裡頭坐著的都是格朗滿達可汗的家眷,拖家帶口千里迢迢來京城,還要在紫禁城小住,心下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您不大高興?」
玄燁未做聲,只皺著眉。
「皇上,科爾沁公主長得不漂亮?」
玄燁這回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同曹寅面對面,「朕發現你有時候比那水晶猴子還精,有時候比那豬八戒都蠢。那是漂不漂亮的事兒麼?」
說罷,便沒眼搭理他,繼續朝前走著。
曹寅小跑跟上,舔著笑臉,「那奴才又不如納蘭那廝長了副玲瓏腸子,什麼都懂,但奴才忠心,您有什麼不快,儘管倒給奴才這隻桶。」
玄燁邊走邊沒好氣同曹寅抱怨:「什麼人哪!打朕進屋起,就直勾勾盯著朕看,當真沒規矩又無禮!朕就納悶,皇祖母也是從草原上來的,分明知書達理、豁達智慧,怎麼滿達的女兒就這般?」
曹寅恍然大悟,忍不住想笑,「許是這位草原公主熱情似火吧!一眼相中您了唄!」說到最後聲音變小,因為他發現皇上在瞪他。
他又說錯話了?
怎麼今年以來,皇上的心思愈發高深莫測,難以捉摸?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曹寅更加期盼父親去江寧織造上任的日子快些到來。
路過昭仁殿,玄燁聽到了女子朗朗讀書聲,待停下後,是名老學究講學的聲音。
他不由慢下了腳步,「淑寧郡主她們是在這兒讀書?」
「是。」
「今日講學的是誰呀?」
曹寅朝裡頭探了探,「好像是翰林院編修徐乾學。」
「徐乾學?」玄燁挑眉,想了起來,「是今年開春朕欽點的新科探花,崑山人士。」
「正是。」
徐乾學如今三十幾歲,中探花不算很年輕。
玄燁想起昨日特意叮囑挽月的事,於是便走了進去。
感覺到後方有人來,有的伴讀轉過頭去,見是皇上,趕忙行禮。徐乾學本正搖頭晃腦說得入神,聽見動靜,慌忙站起來相迎。
挽月也放下了手中的書,卻見玄燁徑直走向徐夫子。
「徐乾學。」
「微臣在。」
「在翰林院。」玄燁若有所思,年初事情多,很快便將這位探花拋之腦後。記得當時看他的文章,還很欣賞來著。這批中進士的漢人里,他還記得有個叫李光地的二甲進士,也很不錯。
「這些都是朝廷重臣之女,還有朕的妹妹,你可要好好教。莫要因為是小女子,就認為隨便糊弄糊弄可以過去。」
徐乾學誠惶誠恐,「微臣豈敢?必當殫精竭慮教好郡主和各位小姐們。」
玄燁嘆了口氣,的確,他沒有皇子。若是有,像徐這樣的人,應當來當個太子少師。是得抓緊了。
「你待今日的課結束,到朕的南書房來一趟。」
「微臣遵旨。」
玄燁轉過身,目光一掃,一眼便落到了淑寧郡主緊挨著的一個位置上。定睛看仔細,玄燁不由蹙眉:她今兒穿得是什麼?故意的嗎?還是裝糊塗?
本來準備好的話,也只得咽了下去。玄燁淡淡同吳靈珊寒暄關懷了幾句,便出了昭仁殿。
走到御花園,玄燁越走越快。先是向一條小徑過去,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向另一個方向。曹寅只好亦步亦趨跟著。
「皇上,您打算去哪兒?這不是回乾清宮的路。這是去東六所的。」
玄燁站在一片細細的竹林下,轉過身來,直接吩咐曹寅道:「你去把挽月喊出來。」
曹寅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這兒還有旁人麼?」
曹寅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抄著手,「不大合適吧……」
玄燁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派你去西山採石場採石,合不合適?」
「不合適不合適!啊不,合適!奴才是說,奴才去叫人最合適,現在就去!」曹寅一溜煙挎刀跑了。
待到了昭仁殿外,曹寅先是東瞧西看了一番,旋即大搖大擺地進去,「瓜爾佳挽月,出來一下,你阿瑪鰲拜找你有事。」
挽月愣了愣,看見是曹寅,不由眼睛眯起來,眉頭也蹙起。再對上他的眼神,發現他心虛地別過去了,心裡有個七八分猜想。於是淡淡笑笑,同徐乾學施禮,「老師,阿瑪尋我,學生失禮了,先去一趟。還望老師准許。」
徐乾學見她禮數周全,便也不為難。況且誰敢為難鰲拜女兒?
「去吧。」
走出去後,挽月便頭也不回地徑直向前走著,心道:她倒要看見這主僕到底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秋風蕭瑟,竹林如有虎嘯龍吟聲。
果然,跟著曹寅走到御花園,挽月看到了那個明黃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