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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低下頭垂眸,「還是別了。」
溫哲詫異,「你不喜歡馬齊嗎?」
「馬齊少爺品貌皆佳,是人中龍鳳,我喜歡他就像喜歡樂薇、達福他們那般,沒有別樣的心思。」
溫哲雖仍感到可惜,但也能理解,「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再說了馬齊他也不是屬銅錢的,還能姑娘都喜歡他?」
挽月有些感激溫哲的理解,「他送我東西,我都還了銀子過去算我買的。他還邀我七夕一同去什剎海觀燈,大嫂,我真怕辜負了人家一片真心。您說我該不該答應?」
溫哲搖搖頭,笑道:「你也不必過於憂心,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即便將來你們倆沒成,咱們不還是親戚麼?你儘管大大方方地去!」
「嗯。」
從溫哲的房中出來,挽月讓南星、瑞雪、忍冬三人抱著沉甸甸的「家當」,心裡也沉沉的。她們都待自己太好,她實在不願看到夢魘里的情景,不想看到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流血流淚。
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挽月頓覺眼熟。對方也心裡咯噔一下,盯著挽月再三確認了一番。
「這不是上天來我們天衣閣的小姐嗎?」
挽月也認出了他。
瑞雪說道:「這是我們府上二小姐,往後你那天衣閣,二小姐便是東家了。」
掌柜的趕緊對挽月拱拱手,「小的有眼無珠,沒認出來,還望恕罪。」
挽月瞥了他一眼,「掌柜貴姓?」
「小的惶恐了,小的姓宋,單名一個鑫。」
「宋掌柜,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往後還需您多費心了。」挽月淺笑,心裡清楚這個掌柜的精明。
宋掌柜眼珠轉轉,見她年歲不大,說話又柔弱有禮,知曉是個好糊弄的,於是滿臉堆笑,「小的必定每月將帳目清清楚楚地送到您手裡。」
同宋掌柜擦身而過,笑意從挽月的臉上漸漸褪去。
在額爾赫、扎克丹、溫哲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假帳倒不至於,這些人也都是人精,姓宋的不必丟了西瓜撿芝麻。可進價呢?明面上的進價京城所有的絲綢商都知道,江南私底下的進價呢?
回到自己房中,挽月提筆,給遠在太倉的表舅王時敏寫了一封信。舅母姚氏的娘家在江南產業也頗多,有些事情,她還要跟她打聽打聽。提筆間忽而想起表哥王掞,明年便要春闈,回憶起在江南為數不多的一段日子,倒也寧靜安和,不像現下處境,看似繁榮似錦,實則前路未卜、如履薄冰。
七夕將至,所有內宅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本也不是什麼大節,但對家中有適齡子女的人而言,這日子便是個極好的相看機會。若有知根知底、門當戶對的人家,便可藉此時機,想邀去河上放個燈,逛個街。相看對眼了,回家也可跟父母言及提親之事。
馬齊更是忙得上躥下跳,牢記那日挽月的吩咐,說是要多帶幾個人,她才會跟著一起去。小女兒家害羞,怕只有他二人在怪不自在。馬齊越想,心中越是甜得如吃了一大罐子蜂蜜。恨不得把自己昔日裡那些狐朋狗友全都召集上。
身邊的小廝如風趕忙攔住了,對自家少爺建議道:「別介啊!您也說了,挽月小姐那是含羞帶臊,怕就您二位一起,不好意思。您倒好,叫上一大群少爺公子的,那挽月小姐當時還不就被您都嚇跑嘍?而且您想邀的那幾位小爺……」如風沒說下去,都是些平日裡鬥雞遛鳥的紈絝,「您邀上兩三個意思一下就成了,最好熟悉一些的,沾親帶故靠譜的人,到時候能給您架個勢,助個力。」
馬齊一聽,頗有道理啊!於是拍了拍如風的肩頭,「還是你心思活絡,比我想得深遠。」他摸了摸下巴,思來想去,一拍大腿,「這樣,我找葉克蘇來,再喊上達福,再加一個容若哥哥。三個人,足夠了。」
如風面露尷尬,「葉克蘇少爺可以,容大爺要不就別叫了?他模樣生得那樣俊,又會寫酸詩詞,京城裡好些姑娘都喜歡他。您不怕他去了,把您給比下去?」
馬齊不以為然,手一叉腰,「誰比誰啊?他容若有才學,我就沒有了嗎?」
小廝討好道:「您內斂,他高調。我這不是為您好麼!」
「不用!我的月兒,眼光不會那麼差,看上一個寫酸詩的。」馬齊起了逆反心理,越不讓他請,反而正兒八經地給容若下了一個帖子。
那容若收到帖子,覺得十分新奇,抬眼望了望那一臉不耐煩的小廝,新奇加倍了,別是有什麼貓膩吧?
「我只聽說過七夕小伙子邀姑娘出去觀燈,沒聽說過一個小伙子給另一個男人寫的。你們家少爺到底幾個意思?」
如風壓根就不愛搭理,此番見到容若,見其比先前生得更加唇紅齒白、一副小姑娘見了都想為其跳河的風流種子模樣,更加沒好氣,心道我家少爺請你那是看得起你!還問那麼多為什麼?但也不好拂了面子,於是便道:「我家少爺不獨邀了你一個人,還有葉克蘇少爺,達福少爺。」
聽到達福,容若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將拜帖擱到一邊,笑了笑,「鰲中堂家的少爺小姐都去吧?」
「都去啊!」話剛說出口,如風深覺說漏嘴了,自己被詐了出來。再看容若狡黠地笑笑,更覺眼前之人是自家少爺的勁敵。
「行啊,我去了。」
容若又看了一眼那拜帖,輕輕笑了笑,站起身來吩咐自家小廝道:「套馬車,我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