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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彈珠啊,你沒見過?」孩童玩得很痴迷,頭也不抬地道。玄燁瞧,那珠子已經髒兮兮的,但他們都愛不釋手。
門口停著幾輛馬車,看規格也知道這戶人家娶親,請來的客人沒什麼特別尊貴的人。皇親國戚就更沒有了,充其量也就有個二、三品的官兒。
孩童的眼面前,攤開了一隻寬大的手掌,掌心赫然放著一顆圓潤的珍珠。他終於從蹲著的姿勢站起來,愣愣地望著這個穿得很好、面相很溫和的大哥哥。
「我拿這個換你手裡那枚彈珠。」
孩童將信將疑,但想想自己沒什麼損失,便同意和對方交換了。見那人並沒有反悔,於是喜滋滋地將珍珠收入囊中,其他幾個孩童趕忙起鬨圍過來看。
吵了一路的那兩人終於在「槽子」和「碗」的稱呼中消停下來,轉頭發現玄燁背著手,似乎心情很好似的,走了過來。
曹寅沒能占上風,還被半強迫著叫了一聲「月兒姐姐」,心下憋著一口氣。「爺,咱真要進去啊?萬一被人認出來呢。」
「不會的,我們家二管家說,萬寧家落魄了,咱們家都不來。能有你們爺的熟臉麼?」
曹寅故意道:「哎呦喂,連你們家都不來?應當說什麼樣人家請客,能有面子把你們家給請來!」
挽月也不甘示弱,狡黠一笑道:「趕明兒你成親,我一定給這個面子,把我阿瑪、哥嫂、侄兒侄女都帶上。」
玄燁抬頭望了望那大門,淡淡笑笑道:「兵馬司人太多了,沒聽說過這號人。應當也沒見過我。但是,你當真就是這個心愿?」他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她,提醒她莫要太貪心,將來留著許個什麼天大的事要他應允。但也沒說不可以。哪曉得她便情急之下提出了這麼個主意:要他陪著,一道去東堂子胡同口一戶叫什麼萬寧的人家,湊熱鬧看人家娶親。
「這心愿還不夠好?我今兒回家打路上過就心痒痒想來瞧熱鬧來著。尤其是上午出的那事兒,多晦氣!非得喜氣沖沖不可!」說著,挽月低下頭理了理自己的旗袍,仔細打量有無褶子。今兒她穿的是身暖玉色撒金海棠花紋蜀錦旗袍,石青色雲紋滾邊,外頭罩了一個偏襟櫻草色坎肩,小二把頭上偏左戴了一朵堆紗花,紫蝴蝶琉璃流蘇釵,右側編了兩縷細細的辮子垂到肩頭,只在左側盤扣處別了一枚小小的米黃色流蘇玉佩。
萬寧家門口門口熱鬧非凡,要麼就抄著手,聚在一處磕著瓜子閒聊的,主家也有站在門口招呼來人的。
清初習俗是前日在娘家催妝,後一日娶,娶親儀式從一早就開始。越是官大的人家越有講究,女方家要將豐厚的嫁妝先抬到夫家,擺在堂屋中,好叫所有來的賓客看看這家女兒的體面。如果是皇親,夫婦倆還要去宗祠祭祀。忙活了一堆事後,迎親的先將新嫁娘送入男方家,這時候天色也不早了,正式拜天地就快近黃昏。
正妻成婚在晚上,側室在白日。
挽月他們這會兒來的時辰剛剛好,主家已經開始在院子當中擺宴席,新人拜完堂後送入洞房,賓客就可以去鬧騰了。
門房處,萬寧家的長子寶德與管事一道迎賓客。到了這個時辰來的人是最多的,很多是趕著飯點來吃飯的,三五成群的很多人都不認識。迎面走上來三個人,兩男一女,寶德定睛一瞧,頓時眼前一亮:三人皆是氣度不凡,中間最高的兒郎軒然霞舉,龍章鳳彩,只那一站便自帶一股貴氣威儀;右邊的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烏髮雪膚,丹唇含笑,一雙杏眼似秋波瀲灩,眼中皆是靈氣;左邊的那個丰神俊朗、天庭飽滿,一雙大眼炯炯有神。
他們舒穆祿家還有這號親戚?
寶德年紀尚輕,於是同管家對視一眼。管家也愣住了,不認識這仨人啊!別是哪家大人家的少爺小姐吧?
於是寶德上前去拱拱手,「敢問三位是……」說話間,眼神忍不住地朝挽月身上打量。
玄燁和曹寅心照不宣地向前邁了半步,正好擋住了寶德。
身後的挽月卻已經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封禮金,笑盈盈地遞給了門口接禮的人,「我們東堂子胡同北瓜爾佳氏的。」
說著便輕輕蹭了那倆人的袖子,往裡頭去了。
抬手不趕笑臉人,更何況那禮金紅封頗厚,管家拆開看到裡頭的銀票後,眼睛都看直了。
趕忙回過頭去追著看那三人的背影,這會兒哪裡還找得著?一扭臉人就繞過影壁進去了。他趕忙推了一把自家大少爺,「大爺!人呢?」
寶德已經看痴了,「進去了?」
管家無奈地跺腳,「你認得他們嗎?」
寶德一愣,回過神來,「不……不認得啊!她剛才說她是誰家的?」
接禮的撓撓頭,「好像說是東堂子胡同北口瓜爾佳氏的。」
「東堂子胡同北……」管家喃喃自語,重複念道,忽然驚得愣住了,「她說是瓜爾佳氏?」
「昂!」接禮的不明就裡,茫然地點了點頭。
「哎呀!咱們往西北頭去,就住著一戶瓜爾佳氏的人家,那就是鰲拜鰲中堂家。」管家又驚又嚇住了,急得捶胸頓足。
寶德也清醒過來,「不對吧!我按照阿瑪的吩咐擬了帖子送到鰲中堂家。他們家那門第咱家那裡夠得上?有沒有禮尚往來,只不過阿瑪說了,都住附近勉強挨得上是鄰居,原先祖上也有來往的。人家瞧不上咱的,但好歹也是喜事,告知一聲來不來的全憑人家意思。後來這不他們家的當家主母富察氏給送了禮過來,人到沒到就不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