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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江寧織造劉德彪貪贓枉法,勾結富商,強買強賣牟取暴利板上釘釘。奴才除了查到這些,還查到一點眉目,懷疑和宮裡的人有關。」
「誰?」
「十三衙門太監總管吳良輔。」葉克蘇又道:「奴才還懷疑,上回您出宮去找行痴大師,也是宮裡走漏的風聲。」
玄燁心道:身邊也是危機四伏,這個皇位坐得還真是不易。
葉克蘇試探著問道:「皇上,假若查出來此事同鰲拜本人沒有什麼干係,皆是底下人所為,那……需不需要奴才讓它變成鰲拜一人所為?」
玄燁方才正緊鎖眉頭沉思,聽葉克蘇言及此想法,與之直視冷聲道:「朕器重、信任鑾儀衛,將心腹之事交由你們去做,不是讓你們顛倒黑白、辦出冤假錯案的。」
葉克蘇忙跪下,「奴才該死!不該自作主張!」
玄燁揮揮手,他知道葉克蘇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先前自己同鰲拜成見頗深。不過這些年,鑾儀衛行事狠辣,審理案子有手段。這裡頭到底有沒有冤案,恐怕他當真要思量思量,是以也該提點約束一下葉克蘇。
「鰲拜最近挺老實,不必刻意給他安罪名了。你就去查,查到是誰便是誰。朝中有不少不滿你們鑾儀衛辦案的聲音,削弱鑾儀衛權力的奏摺比比皆是。都被朕給壓下去了,你不要叫朕失望。」
葉克蘇的心間門起了一片烏雲,低頭跪拜道:「奴才告退。」
轉身之後,他總覺得背後有點涼颼颼的,皇上今兒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是不滿他查此事可能泄露風聲給鰲拜知道了嗎?他搖了搖頭,徑直走下台階,一邊在心裡道:近來差事真是越來越難幹了!俸祿也不多,聖心還難測!
時值金秋,無論皇宮內還是皇城外,皆是一股子桂花的清甜味道。
南星用桂花搗碎了,和上蜂蜜,給悠然居的幾個女孩兒做桂花糕吃。瑞雪在用桂花製成的香熏衣裳,忍冬站在院中的一棵棗樹底下,拿著杆子打棗子吃。
園子裡楓葉紅得如火,挽月摘下一片,夾在書中當做書籤。她盯著忍冬看了好久,心下一個主意也琢磨了好幾天了。前兩日,馬齊過來告訴她,她要的蜀錦已經從蜀地押鏢運過來了,快的話不出十日便到,問其送到何處庫房。
當然不能放天衣閣了,那是用來和天衣閣打擂台的。
她坐在桂花樹下,裙子上也落了些許桂花。挽月撣了撣裙子,沖打棗子的忍冬招招手,「忍冬,你過來!」
忍冬正舉著杆子,收穫滿滿。聽到小姐喚自己,還以為她是嘴饞了。於是樂顛顛地捧著秋棗,向挽月走過去。「小姐,這兒可甜可脆生了!」
「你過來坐。」挽月沖自己身旁的石凳子努努嘴。
不知怎的,忍冬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小姐,我怎麼覺得您笑裡藏刀啊?忍冬愚笨,有什麼事做錯了,你儘管罰我。」
挽月知這妮子一向膽小,但同南星不一樣,南星內斂沉穩,但不擅長交際,臉皮也不夠厚,不如忍冬會胡扯,與各院的小丫頭都挺交好。而且她老家是蘇州縣郊,江南口音很重,這也是能派上用場的。
各人有各人適合幹的事兒,最主要是那天去天衣閣,隨身帶的是南星和瑞雪,唯有忍冬沒漏相。作為二等丫鬟,平日裡也沒有什麼機會替她出去辦事。
挽月笑盈盈道:「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兒。」
忍冬乖順地點點頭,「小姐吩咐我做什麼,自然忍冬就做什麼。」
「附耳過來。」
挽月同忍冬耳語了一番之後,忍冬大為驚訝,不解地問道:「您這不是自己同自己打擂台麼?」
「嗯!是呀!」挽月認真地點了點頭。
忍冬見挽月神情不像逗她玩兒的,實在有些忐忑。
挽月耐著性子叮囑,「你別怕,我找扎克丹管家的親弟弟扎泰陪你一塊兒去。你穿好一些,回頭換上我的衣裳,先替我把那幾家南城和西城的店鋪都收了,最後去談西城那家羅衣坊,你別管掌柜的同你說什麼不賣,你就不停加銀子。加到他動心為止,然後要求見他們大東家。東家姓曹,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待他同意來見你,你便再次出去,只同他說,你背後也有東家,東家……姓岳,岳先生!」
「岳先生?那不就是您?」忍冬聽得似懂非懂,知道自家姑娘是個主意大的,而且性子倔,想要做成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九頭牛來了都拉不住。於是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見她答應,挽月便著催促道:「那就快去啊!去把我那身上好的宋錦蘇繡湘妃色褂襴旗袍穿上!梳旗頭!」
忍冬按照挽月的吩咐打扮一番,便由扎泰趕車,揣著厚厚的一摞銀票,心驚膽戰地出門了。
果然如挽月所料,一連兩日,收南城和西城的幾家布莊都很順當。南城偏窮,自是好說;西城的幾家布莊背後東家倒也有些來頭,只不過這幾年,京城裡幾乎大的布莊都被幾家大臣所壟斷,尤其是鰲拜家,這是眾所周知的。且本地貨色不好,江南織品越來越貴,進價貴,賣得花樣種類又不如那些大店,久而久之壓貨在手中,早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現在有人願意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去收,這些人自然樂得去轉讓。
有位神秘的從江南來的富商岳先生,收了京城一應散戶布莊,合併後一躍成為規模不小的大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