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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和樂薇躲在隔壁大氣都不敢喘,直到沒了動靜,人都走了,方悄默默地出去探探。
「小姑姑,你說瑪父不會殺了額爾赫管家吧?」
挽月嘆了口氣,「殺不了,他知道的太多了。還得留他做事呢。」也真是世間不乏痴男怨女。估摸著樓下家裡下人已經挨個跟食客談話了。
「走吧!」她沖樂薇招了招手,忽然,剛要下樓,卻駐足停步。疑雲在心中頓生。
「怎麼了……」樂薇剛要說話,卻被挽月捂住了嘴,她悄悄地向樓上走了兩步,走到蟾宮折桂閣的另外一側,山河錦繡閣,猛地一推開門,一主一仆正坐在裡頭喝著茶。抬首望見她進來,也似乎十分驚訝。
「小……碗子,你怎麼也來了?巧了麼這不是!」曹寅尷尬地咳嗽兩聲。
坐在他身邊的人倒是很淡定,英氣的眉舒展,倒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從容,放下後言笑晏晏同她道:「別來無恙。」
挽月不客氣地走了進來,徑直挨著玄燁坐下,就緊盯著他的雙目,也同樣笑意盈盈。
「熱鬧瞧夠了?」
玄燁自顧自飲茶,「什麼熱鬧?」旋即抬眸,也含笑對上她的眼睛,當真一副一無所知的無辜模樣。
「不會是您挑唆的德其來找我大姐吧?」
茶盞被擱到桌子上,發出輕輕地一聲響,明顯喝茶的人不悅,嘴角卻依舊勾起,「爺在你心裡有那麼下作?」
挽月沒有說話,玄燁向後靠了靠,再次對上她的眼睛,「還以為在你心裡,我就算不光風霽月,至少也坦誠磊落。」
她輕輕一抿嘴,露出一側酒窩,悄悄靠近了些,小聲道:「您在我心裡,壞主意可多了。」
玄燁眯起眼睛,忍俊不禁搖了搖頭,「怎麼?我只是路過來吃個飯而已,你這八方食府難道不是開門迎客的麼?」
挽月也笑,「吃飯可以,但家醜不可外揚。」
玄燁反笑,「聽你這意思,難不成是要滅口?」說著,他轉身從曹寅身側拔出一把短刀,遞到挽月手中,用她的手握起刀把,直指上自己的喉嚨,「悉聽尊便。」
曹寅和外頭站著的樂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個人樂薇是見過的,這不是皇上麼?怎么小姑姑竟然敢跟他面對面坐這麼近,皇上這又是做什麼?她都聽到什麼、看見什麼了?
挽月狡黠地凝望著對面人,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之後,刀被放下了。
玄燁笑道:「不敢還是捨不得?」
挽月巧笑嫣然,「脖子挺白挺長的,扎壞了怪可惜的。其實也不一定用滅口這樣的方式。」
「比如呢?」
曹寅腹誹:比如你倆成一家人了,就不算揚家醜了。喏,我都替你們想出來了!能不能不要當著我面兒打情罵俏!
樂薇:我錯了,怪不得我瑪父讓我滾回去,我都看見什麼了、聽到什麼了?
曹寅趕忙打圓場:「那個,嘿嘿嘿!好餓啊,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玄燁站起身,「不吃了。不是說去雲繡坊麼?聽說近來蜀錦賣得好。二掌柜你呢?」
挽月也站了起來,忍住笑意,「我投了嫁妝本兒的,自然我也去。」
街市上很熱鬧,冬日的北京城是最有京味。極目望去,聲浪嘈雜,兩邊屋宇鱗次櫛比,有一些攤販,還有挑著擔子叫賣的人。泱泱盛世,繁華紅塵。
兩個人並肩走在人群中,曹寅不遠不近地跟著。樂薇早就灰溜溜地跟著馬車回了家。
玄燁見她不時拿起路邊攤販售賣的小玩意兒看看,也會同她一起停下來駐足。她挑挑揀揀,似乎真的是在逛街,他也跟著一起心情舒暢起來,只覺得走路的步子慢下來之後,仿佛連時辰也慢了下來。
「那有南洋商人!」挽月一指,頓時來了興致,便想擠過去。玄燁剛放下手中的古董花瓶,怕她被擠丟了,趕緊寸步不離地跟上。挽月卻先於他一步停了下來,「爺,您瞧那個人。」
玄燁定了定神,順著看去,覺得有幾分眼熟。
挽月知道他貴人多忘事,而且以此人現在的品階,見到皇上的機會不多。於是提醒道:「今歲殿試二甲第二名,翰林庶吉士李光地。」
第56章 貪戀
李光地?玄燁在腦海里仔細搜尋了一下這個名字,隱約浮起些粗略的印象。似乎不是出身名門,也不是八旗子弟,是從南方考上來的學子。
他正想著要從家世一般,在朝中無根基,通過科舉入仕的年輕臣子中挑選合適的人,來平衡一下現今滿八旗世家背景,在京中勢力盤踞的現狀。少一些像鰲拜,鄂必隆這樣容易拉幫結派的權臣,他的皇位才能坐得穩。
一聽挽月提到這個人,玄燁有了興趣,站在原地打量起這個李光地來。見他長身玉立,天已經冷了,卻仍是穿了一件半新半舊的灰青色長衫,白面微須,書生模樣。
「你怎麼認得他的?」玄燁側身俯首看向她,輕聲問道,語氣意味不明,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
挽月在心裡「嘖」了一聲,也同他小聲道:「有一天聽講學,翰林院的徐乾學大人有事回去了,便臨時讓他的學生來替代。我們都挺喜歡聽他講課的,妙趣橫生、引經據典,一點都不死板。有幾個人還找了我,讓我去求郡主,把這個臨時講學的李大人喊回來呢。我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