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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念又想,「可我還是不明白,難不成皇上就這麼大喇喇地告訴滿達,不願意娶他們的女兒?這也太下科爾沁面子了,皇上也張不開這個嘴啊!最近宮裡有發生什麼事情麼?」
「得打聽打聽!」
鰲拜點了點頭,直接到宮門口上了馬車,「下回你倒是打聽清楚了,再同我說!猜來猜去,忒沒勁!你宮裡不是有人麼?」
班布爾善一想起頹勢了的掌印太監吳良輔,就忍不住捶胸頓首,「也是頭疼的事!改日我登門去您家裡細說。」
鰲拜放下了車簾,讓管事驅車離去了。
大臣們早朝的時間是卯時,下了朝便也不到辰時。立冬了,天更冷,在屋裡的人就更不想出來。此時的挽月還在被窩裡,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之中。蘇麻喇姑特意叮囑了宮女,挽月姑娘病了,不要刻意去叫醒。
錦被暖和,身下的褥子也是軟軟的。日光從雕花的窗欞間鑽進了屋子,一束光打在地磚上,老遠看去能瞧見五色斑斕光混著飛舞的細小灰塵。
明黃色的錦衣隱隱約約,在挽月模糊的視線里,她感到頭生疼,還混沌著,但很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皇上怎麼來了?」
「月兒,都是朕不好,朕不該利用你。害得你被皇祖母罰了。」
微涼的指尖撫摸上她的臉頰,襯得發燙的臉頰更加熱。
「你是不是心裡很怨朕?」
她仗著膽子輕輕握住了那涼涼的手,只覺得貼在自己的臉頰,很舒服,像玉石一般。眼前的面孔也越靠越近,如玉般溫潤,黛眉星目,她的指尖輕輕觸及如懸膽般的鼻,「也沒有很怨,就是有一丁點。」
「朕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對你壞了。朕會把你捧在手心裡,永遠珍惜、呵護,不讓你擔驚受怕。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給你。朕把內帑都交由你,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咱們去京郊建園子,溫泉山莊、避暑山莊、圍場,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遊山玩水,朕都陪你同去!」
挽月心微微顫動,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臣女怕被說成是禍水。」可是銀子花著還是感覺挺好!她心痒痒了。
「無能的君主治國不行,使得內憂外患才會叫人以禍水為由,栽到身邊女人的身上。是朕,自己願意寵你,但朕也不是昏君。」
「嘻嘻嘻……阿嚏!」
「睡相真是差。」
挽月一個激靈,從混沌中清醒。
明黃色的衣袍,漸漸清晰的面容,她皺了皺眉,揉了揉惺忪睡眼,覺得周身有點熱。也不知是昨兒晚上睡前喝了藥的緣故,還是宮女給她捂得太多,竟然出了一身汗。恍惚中,她似乎是做夢了,夢裡有皇上,她好像還挺沒羞沒臊,人家對她伸手,她也對人上手了,逮著那手摸了又摸。摸完手覺得滑滑的,不盡興又摸了人家的臉,摸完眉毛摸眼睛,摸完眼睛摸鼻子、最後是嘴……
太醫給她喝的是什麼藥啊?當真是治風寒的?
「醒了?」
清冷低沉的聲音,宛若初冬的涼風穿透被窩,直擊面門。錦被滑落一半,那一身出的熱汗因著被子沒捂上,也終於散了散,渾身頓時涼得又一哆嗦。
只她哆嗦的不僅是冷,還是因為眼前完完整整、清晰不過陰沉著能低下水來的臉。
「皇上,您……怎麼會在這兒?」她不由自主拉了拉錦被,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若叫樂薇瞧見,一定會在此時大加嘲笑,她這樣子像極了一枚蠶蛹,裹得只剩下一顆頭顱。如若不是為了禮貌,恐怕連頭也想埋進去。
玄燁看她這副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竟是俯下身子,湊近了低聲道:「你知道你現在裹得這個樣子,像什麼麼?敬事房的魏公公負責這個活兒,不過已經生疏多年了。太皇太后日日盼著魏公公能再次忙碌起來。」
敬事房?挽月略微想一想,登時明白過來,趕忙掀了掀被子,想從「蠶蛹」恢復如常。可奈何剛才裹得實在太狠了,現下想鑽出來並不那麼容易。這一動彈,再對上那傢伙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好像更不對頭了。
「行了!別亂動了!回頭又凍著了,賴誰的?」玄燁沒好氣道。
挽月紅著臉,氣急敗壞,「您……您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姑娘的閨房,您不該坐在這裡。實在是有損……」
「朕知道有損朕的清譽,不過這裡是蘇麻喇姑的屋子,這裡的宮女不會亂說出去的。」
挽月錯愕,微微張開嘴,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倒打一耙得這麼溜,有損的分明是她的清譽!
玄燁卻仿佛壓根不知似的,反倒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夢?這個嘻嘻哈哈,還扭扭捏捏的,什麼『一丁點』?你夢見和誰說話了?」
潮紅染上臉蛋,整個脖子到耳根都是燥火,她很惱,也想起了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她被太皇太后罰了跪,在萬佛堂受了涼,所以病倒了。一切皆因眼前這人起,似乎也幫了他一個大忙。他非但不領情致謝,反而有心思在這裡嘲笑她,果真是冷血無情!毫無道理!
她索性重新躺下,這回沒裹起來,只是平靜躺著,目視頭頂的五蝠百喜長壽福紋撒花帳子,合了合雙目,「臣女多謝皇上關心,臣女染了風寒,唯恐將病氣過給皇上,皇上還是請回吧!」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