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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微臣告退。」赫世享留下了巧克力,便離開了勤懋殿。
曹寅忙道:「皇上,赫大人走了,這裡沒外人,您想吐出來就吐出來。」
「呸呸!顧問行水!這什麼玩意兒?洋人真是粗俗!竟然把藥丸當成食物吃。」玄燁的眉毛都快揪到了一起,連著喝了兩大碗茶,又吃了塊芙蓉糕才把嘴裡的味道壓下去,可剛才他已經咽下去一些了,喉嚨里的胃裡的卻還苦著。
前所未有,人未得病,藥先吃上了。
他指了指匣子,「赫世享尋來的好東西,莫要辜負了。顧問行?賞你了。」
顧問行笑笑,躬身道:「皇上,巧了不是。奴才進來腰酸腿疼,正喝著苦藥呢。奴才怕兩相剋了,怕是要辜負皇上一番美意,皇上恕罪。」
「曹寅。」
曹寅都快直接跪下了,求饒道:「皇上,您看在奴才和奴才額娘都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了奴才吧!」
玄燁心煩了,「那收起來,放博古架上。」
「嗻。」顧問行剛要收起,忽然聽玄燁道:「慢著!別收了!曹寅,你給那個誰送過去!」
那個誰?「哪個誰?」曹寅剛問出口,立馬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奴才明白!這就送去!」
心裡不禁嘆道:得罪誰也不要得罪皇上!皇上心眼時而寬廣如山河,時而比針尖還要小。小碗子啊小碗子,這下小槽子我可救不了你了,是你自找的,吃苦頭嘍!
「等一下。」玄燁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曹寅,心上忽而有了一個新想法,淡淡笑道,「不用送去了,你把人叫來乾清宮,就說朕要過問她在昭仁殿同兩位格格起爭執的事。」
朕就要當面看你吃!別想耍花樣偷偷扔了!陽奉陰違!小狐狸似的!
不知道待會兒她會什麼反應,會不會同他說軟和話?她那麼乖滑,心眼也多,一定會!
哼!玄燁心已打定主意,不論待會兒她怎麼梨花帶雨、亦或軟語求饒,他都不會心軟。敢嫌棄他的心意……太過囂張!這回讓吃吃真正的「苦」。
這樣尋思,玄燁的面上忍不住浮現笑意。
曹寅看在眼裡,與顧問行面面相覷,皆在心裡替即將要吃這「苦泥巴」的人捏了一把汗。
「皇上宣我去乾清宮?」挽月想到玄燁聽了這話,應該很快會有舉動,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她忍不住和顏悅色跟曹寅套話,「他找我有何事?」
曹寅沒好氣又同情地白她一眼,痛心疾首,「你呀!從來沒見過你這樣敢同皇上這麼說話的女子!你可別恃寵而驕了!依我看,皇上対你,沒多少情誼!還不如対我呢!」
剛才皇上有好東西,可是第一時間想到給他嘗嘗。看到他那副樣子,皇上可關切了!
明知道不好吃,還要讓她吃,還要親眼看著她吃!作為認識皇上十幾年的小玩伴,他才不想說皇上壞,她也壞呀!
嘿!都挺壞!這萬一以後她要是進了宮,這同皇上生出來的孩子,不得八百個心眼子、屬蓮藕的!
曹寅神秘地沖挽月眨眨眼,「皇上請你吃好吃的。」
又是吃的?挽月哭笑不得,徹底沒了脾氣和心計,皇上這倒讓她看不明白了,到底是懂了她讓曹寅轉述的另一層意思,還是沒懂?
難不成她看錯人了。少年的康熙是個純情的?
第48章 相約
挽月同曹寅一路走著,時不時仔細打量著曹寅的神色,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發現曹寅也在偷偷回頭打量著她,眼神里不乏同情、好奇、得意和看好戲種種複雜情緒。
不用往深了猜就知道,這君臣倆一定沒憋什麼好事!
剛才曹寅說,皇上要請她吃好吃的,興許是反話,不是好吃的,而是難吃的東西!還不是一般的難吃,是讓人吃了想哭想求饒的。所以才特地把她叫到乾清宮去,看著她吃!
對嘛!這才符合她心目中康熙的樣子。怎麼可能因為在這個年紀,就是個純情的。江山容易易主,但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有的人不是他當著皇帝,當著當著變老就腹黑了,而是他小時候就是個腹黑的人,所以才把皇帝的位子坐穩坐久了。
從昭仁殿往乾清宮去,要過御花園,眼下深秋沒多久便要入初冬了,唯有木芙蓉開得正盛。這花兒怪得很,一日能變幻三種顏色。清晨初綻時花兒為純白,過了晌午、到晚上,漸漸變紅。正當挽月路過時,身邊盛開的木芙蓉如午後小酌微醺、紅了臉的嬌艷美人。
深秋花景理應令人如痴如醉,落在挽月眼中,卻是另一番觸動:木芙蓉一日變三變,這皇上是不是也善變呢?
曹寅全然不知身後挽月此時的心思,還當她真以為有好吃的。不免心裡又泛起同情。到底是小姑娘,還是心思簡單,就算她阿瑪再是個厲害的,她平日裡偶爾也夠蠻夠機靈,唉,但也不知深宮險惡呀!
「皇上該不會是要賜我一碗苦藥吧?」
身後冷不丁傳來的聲音,嚇得曹寅脊背一涼。
她怎麼會知道?!難不成她有千里眼順風耳?
剛才有句話他是想對了,她的確和皇上一樣,長了八百個心眼子!
曹寅一瞬間後背的僵直與步子的停滯,直接讓挽月確信了。
果然憋了壞水!要懲治她故意激他說的那番話。
曹寅連忙矢口否認,「你瞎想什麼呢?你又沒病,皇上好端端地給你賜什麼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