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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本來想著將就一下,指不定在府里吃得好睡得香,過不了一月就又胖些了。但阿林嬤嬤卻堅持要換,她認為這兩天定有不少聞此消息來串門的親朋好友,二小姐免不得要亮相,衣裳必然要合身才大大方方,匹配身份。
南星行事妥帖,又有瑞雪引路,在自家院子裡,不過一來一回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能出什麼事?
可就是這麼巧,在過抄手遊廊拐彎的地方,正撞上一個風風火火的麗人。其實壓根也沒撞上,只不過對方沒料到往這邊來會遇上人,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扭頭間旗頭上的一支丹鳳朝陽金步搖甩到了牆角上,綴的金珠子流蘇斷了線,嚇得對方身邊跟著的一群丫鬟趕忙俯身去找。
好端端戴出門的步搖,一下子磕壞了,麗人的柳葉彎眉不滿地挑起。
南星不知道自己衝撞到的是哪路貴人,引路的瑞雪卻是認了出來,對方可是家裡的常客,遏必隆大人家的千金鈕祜祿慶琳,中堂大人的義女,身份尊貴得很。在二小姐沒來之前,這位也算是家裡的二小姐。瑞雪忙帶著南星跪了下去,「奴婢冒失,衝撞了慶琳大小姐,甘聽小姐責罰。」
慶琳認得瑞雪,知道她是溫哲大奶奶屋裡使喚的人,雖然生氣,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不好不給溫哲面子。於是只好壓了一口氣,不大愉悅地冷聲吩咐自己的丫鬟們,「都給我找仔細些,步搖上有一顆紅珠,這可是宮裡賞賜的好東西。」
南星一聽這話,更是心下忐忑不安。
慶琳見瑞雪端端正正地福著身子,旁邊的這個丫鬟雖也學她福禮,動作一看就很生疏。自己來這鰲拜府里跟回自己家似的,這才幾天沒來,就採辦新婢女了?
「這丫頭我瞧著眼生得很,新買來的?」
南星低頭應道:「是。」
慶琳長得杏眼桃腮,珠圓玉潤,膚若桃花映春雪,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她輕嘲一聲,抿嘴一笑,「罷了,回頭我去找溫哲嫂嫂,橫豎東西是在你們府上弄壞的,她那麼多好東西,讓她賠我一件便是。笨手笨腳的,好好跟著瑞雪學學規矩,免得再惹禍。」
「多謝小姐提點。」南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哪知正是這一句謝恩的話惹了禍患。
慶琳剛要往前走,忽而止步轉過身來,盯著南星,問道:「怎麼聽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倒有點像南蠻子漢人。」而且這悠然居先頭也並無人居住,怎會有丫鬟從那個地方的方向冒出來?不然自己也不會走得那麼匆忙。
「你是哪個院兒里的?」
南星不明就裡,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奴婢是二小姐屋裡的南星。」
「二小姐?」鈕祜祿慶琳頓時瞭然,心下如同燒紅的鐵啐了冷水,升騰起一陣熱氣。怪不得聽口音一股子南蠻子味兒!慶琳姣好的面容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她輕輕笑了笑,「就是那位義父千辛萬苦尋來的女兒吧?」
瑞雪和南星低頭默認。
「沒事兒了,都起來去忙活去吧!」
兩個丫頭如釋重負,趕忙退下去向南邊快步走去。
待身影走遠,冷漠才漸漸浮上慶琳的臉龐,「一個個的粗手笨腳,金珠都找齊了沒?」
「在找,奴婢定能替小姐找齊!」離得她腳最近的一個丫鬟哆哆嗦嗦道。
「找不齊你就留在這鰲拜府里吧,也不用跟我回去了。」慶琳轉身大步向景明苑走去。
吉蘭正在給敏鳶打水洗臉,「慶琳小姐來啦?」
敏鳶身穿橘紅色寢衣,坐在梳妝檯前,披著長發,百無聊賴地一下一下梳著頭。見到慶琳既然冷淡也不熱絡,只習以為常地道了一聲,「你來啦?」
對她這副樣子,慶琳也已經早就習慣了,「我阿瑪來找義父聊公事,聽說你病了,昨兒晚上額爾赫管家連夜去請的章太醫給你把脈。我就過來看看你。」
敏鳶冷冷地勾起嘴角,一言不發。
慶琳一看她這反應,便曉得昨兒這府里必定有一場軒然大波,只不過明顯敏鳶沒有占到上風。真是只紙老虎!她都遞刀子到這個地步了,也沒見她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嘖!」
「你怎麼了?」
慶琳順手拔下步搖,「真晦氣!一大清早的,戴了支新首飾出門,還想跟你顯擺顯擺。沒想到竟然壞了。」
貼身跟來的丫鬟素喜擠了擠眼,「都怪那個笨手笨腳的婢女,走路不長眼撞到了您。這可是去年年節下,宮裡賜給您的一批首飾。」
敏鳶聽明白了,不以為意地道:「府里哪個丫鬟不長眼你教訓便是,都是我那大嫂管的。東西壞了找她說說,她最大方,賠你便是。」
「還是別了吧……」慶琳面露難色。
敏鳶聽出了語氣中的不尋常,「怎麼了?有話直說,你什麼時候跟我講話也開始支支吾吾的了?」
慶琳不大好意思,「那是那位……二小姐從南邊帶過來的婢女。人家初來乍到,我就去教訓她的丫鬟,不大好吧!況且,她是你們府里正經的二小姐,我就是個客人,這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看連你大嫂身邊的丫鬟瑞雪都對那新來的丫頭客客氣氣地維護,估摸著也是怕我當時發落她。」
「誰是府里正經二小姐?誰又說你是客人?這個家,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是自家人!在我眼裡,你才是我嫡親二妹子!走,妹子,大姐替你討回公道去!」說著,拉起慶琳的手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