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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爾赫忙搖頭,「不嚴肅。」
「好。」鰲拜有點忐忑,見皇上都沒這麼忐忑過。他想了想,露出了一點笑容。
雅間裡挽月心頭一揪,手裡攥著的帕子也不由自主緊了緊,雖說從江南來京城的一路上,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第一次直接面對這個陌生的父親,還是有點忐忑。
她站起了身子,納蘭容若也跟著站了起來。
小廝掀起門帘,一個身穿朝服,濃眉大眼、絡腮大鬍子的大漢出現在門前。看歲數約莫五十來歲,鬍子和眉毛已經略微花白了,卻並不彎腰駝背,相反肩寬背挺很有威儀。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佞臣鰲拜?
兩個人打的一個照面,就這樣站著相顧無言。還好挽月早有準備,端端正正地同對面人行了一個大禮,「阿瑪!」
鰲拜趕忙上來扶起,「孩子快起來!」
抬起頭來,這是看到的第二眼。
像!實在是太像了!
鰲拜有些恍惚,這眉眼、氣質同念秋簡直是一模一樣,尤其是眉心那顆小痣。可念秋已經走了……
他的目光變得十分慈愛柔和,「孩子,聽說你叫挽月,是哪個挽哪個月啊?」
這一聲問差點把挽月的眼淚給催下來,她自己的父母去世早,除了照片,腦海中的印象已經越來越模糊。小時候家庭條件一般,父母忙於生計很少陪伴她,可一旦有空,爸爸也會用這麼溫和的眼神看著她,問她:「今天在學校里老師教了什麼課文呀?」
「會挽雕弓如滿月。」挽月的聲音小小的略帶哽咽,後面的兩句念出來時,鰲拜卻是同她一起說出,「西北望,射天狼。」
鰲拜心裡悲切:這是我當年最喜歡念的詞啊!念秋,你果然沒有忘記我,還給我留下了這麼美麗的一個女兒。可若如此,為什麼你連名字都給我留下假的?還一藏身就是十幾年。他們說你叫心禾……
「對不起,阿瑪,我把娘留給我的遺物弄丟了。是一把佩刀,刀鞘刻著賜巴圖魯瓜爾佳鰲拜。」
是他的佩刀!
鰲拜心道:那日皇帝在南書房言及,他心裡是有數的,這把刀早作為定情之物送給念秋了。當年念秋救了受傷的自己,沒死透的殺手卻爬了起來意圖反擊,是她拔出了這把刀從背後殺了那個人。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面臨危難卻有莫大的勇氣,那一刻震撼了他,心上所有堅硬的鎧甲都劃為繞指柔。
他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小心翼翼如在觸摸一件珍寶,「沒事,你平安回家就好。尋刀的事就交給阿瑪。」
挽月回頭望了望納蘭容若,「這位是明珠大人家的長子。」
容若行了要給晚輩禮,「晚輩納蘭性德,表字容若,見過中堂大人。」
鰲拜並沒有將這個後生放在眼裡,且這小子他也有所耳聞,康熙同他走得挺近,這兩年沒怎麼在宮裡出現,不知去了何處。「哦,明珠家的。」
「他說他也許能幫我尋得佩刀下落。」
鰲拜把這話當做客套話,但也不忍心掃女兒的面子,「那就有勞了。」
容若趕忙還禮,「不敢當。」
鰲拜警惕的打量了一下納蘭容若,什麼阿貓阿狗的,別是故意來跟我女兒搭茬兒吧!這些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掛個什麼多情才子的名頭,就來招搖撞騙引得各家女兒心儀。什麼騎馬打獵逞威風、摔跤比武拔頭籌,這都是他們這一輩年輕時候玩兒剩下的招數。
「走!跟阿瑪回家!」
不知怎麼的,挽月總覺得有一絲涼意。別是鰲拜把容若當成是故意跟她搭訕的浪蕩公子了吧?
她哭笑不得,只好跟容若小聲道謝,並告別。
容若也是立馬就明白過來,卻也不惱怒解釋,只笑著同挽月簡單道別,輕聲說了句「請放心」。
有了這句許諾,挽月似是安心了不少。
樓下撥弄算盤的掌柜還是忐忑不安,心裡飛快地算著,今日樓上並沒有來什麼大官兒啊,那鰲中堂氣勢洶洶來尋的誰?別是來尋仇教訓人的吧?可這麼會兒了也沒什麼動靜啊!
正尋思著,只見鰲拜已經從樓上下來了,跟著一溜管家、小廝、婢女,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姑娘?不會吧!
這京城裡愛逛秦樓楚館的官員,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從未聽說鰲中堂喜歡哪個女人啊?而且年齡也太小了些,都能當他孫女了。再看這女子的行頭、走路的儀態,分明是個大家閨秀,更不用說鰲拜府上下人對其的恭敬。倒像是他們家的某位小姐。
掌柜點頭哈腰過來送別,額爾赫對他道:「這是我們家二小姐,剛接回京。」
原來如此!掌柜的恍然大悟,「哎呦喂!小的有眼無珠,方才二小姐來的時候也沒好好招待。」
「所以現在讓你認認臉啊!搞不好中堂大人一高興,這八方食府的股就都送給二小姐了,那往後就是你大東家。」
掌柜瞪圓了眼睛,生意人心思活絡,「認清認清了!」
額爾赫說罷,跟上挽月他們。
到了酒樓門口,早有轎子等候。這轎子和一般她見過的轎子都不一樣,格外氣派寬敞。
「阿瑪知道你頭一回回家,家裡有人給你氣受了。阿瑪這就彌補你,你坐我的轎子回去,沒人敢攔你進府。」
挽月連忙搖頭,「阿瑪這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