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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突然間填滿了心事。
晚間楚葉夢到白凝還在咳嗽,咳著咳著,鮮紅的血從喉間涌了上來,濺在被褥,濺在她素白的衣襟上,觸目驚心。
楚葉驚醒。
屋子裡蒙蒙亮,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凝,虛驚一場,幸好是夢。
但白凝的情況不太好,她雙目閉著,眉頭緊鎖,臉色異常慘白,唇變得乾涸,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二小姐。」楚葉輕聲叫她。可完全叫不醒,白凝只是顫著身子,直冒冷汗。
楚葉立即翻身下床,去叫暖畫請大夫過來。
……
白凝病重昏迷了。
她身邊自然有許多人忙前忙後照顧,楚葉沒有機會靠近,只能遠遠望著。
楚葉聽到白夫人在埋怨丈夫:「你這個當爹的,怎麼就不知道心疼女兒?凝兒從山上被救下來就病了一場,還未痊癒,你又讓她去閣樓思過,她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這天白府請了很多大夫,進進出出,問診的問診,抓藥的抓藥,慌亂忙碌。
楚葉候在長廊外,就這麼從天光到黑夜,星星月亮都出來了,她整整站了天,也沒聽到白凝醒來的消息。
空氣寧靜得讓人煩躁。
楚葉時不時看向白凝的房間,想進去陪她,可又輪不到自己去陪。她突然強烈感覺到,就算她私下和白凝再親密,可她們終究是兩路人。
直到夜深。
楚葉遠遠聽到房裡傳來一聲「小姐醒了」,她吁了口氣,攥著衣角的手才鬆開。
白凝睜開眼時,身邊候了許多人,她看了一圈,問暖畫:「楚葉呢?」
楚葉看到人漸漸散了,暖畫一路小跑來找她,「楚姑娘,小姐想見你。」
「嗯。」楚葉表面平淡應了聲,心底卻欣喜得要命。
屋子裡有著一股藥香味。
白凝躺在床上,額角冒著虛汗,臉色憔悴,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
楚葉本想說兩句關心的話語,但喉嚨發澀,說不上話。
白凝朝她笑了笑,「我睡了很久?」
連笑容都是蒼白無力的,楚葉抿抿嘴,「嗯。」見白凝現在的模樣,她不僅喉嚨澀,眼睛也澀了起來。
暖畫送了燕窩粥和湯藥過來,「小姐,你先喝點粥,再把藥喝了。」
白凝搖搖頭,她現在實在沒什麼胃口。
暖畫為難。
「要喝的,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楚葉急了,對暖畫道,「我來吧。」
「也好,那麻煩楚姑娘,一定要讓小姐吃點東西。」暖畫知道,白凝和楚葉關係要好,楚葉勸她,比自己管用。
「嗯,我知道。」
暖畫離開,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楚葉才不再拘謹,她在床畔坐下,摟著白凝起身。白凝雙臂勾住她脖頸,被半摟半抱著,才坐起來。
楚葉讓她身子倚著自己,將頭靠在自己肩上。她近距離看著白凝慘白的臉龐,沒說話,盯了許久。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這叫沒事?又來哄自己。楚葉不問她要不要喝粥,自作主張地拿起碗勺,舀了一小粥,小心翼翼吹涼了,再送到白凝唇邊。
她不怎麼會照顧人,從小都是兄姐疼愛她,後來楚蘭雙目失明,也不讓她照顧,阿姊總是要強說,自己一個人能行。
白凝沒有胃口,可瞧楚葉巴巴看著自己,等自己吃,還是張開唇,抿了一口。
她吃得吃勁,一次只能吃一小口。楚葉便耐著性子,一小口一小口地餵她,儘管動作笨拙,卻溫柔貼心。
白凝只吃了幾口,她問楚葉:「你等了我一整天?」
楚葉默然。
果真如此,白凝又問:「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我不餓。」楚葉繼續給她餵粥喝,「你先喝了粥,再把藥喝了。」
白凝不再張唇,「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楚葉聽了,直接把白凝不吃這勺粥送進了自己嘴裡。
「好了,我吃了。」
白凝忍不住笑。
楚葉想再給她喂,看了看手裡的勺,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欠妥,她收回手說:「我去另外盛一碗。」
白凝叫住她,「不用。」
「我吃過了……」楚葉說一半安靜,她瞧見白凝張唇,主動吃了自己的這一勺粥,絲毫不介意。
「你也吃。」白凝說著。
「嗯。」楚葉自己又喝了口,唇碰到白凝嘴唇碰過的地方,掀起異樣的感覺,好像有著肌膚之親似的,溫熱的粥卻灼燙著唇。
餵白凝喝了粥,再服了湯藥,楚葉才放心些,白凝靠在她身上,又小睡了過去,她有氣無力,病殃殃的,好像再經不起半點風吹。
你救我出去,我也不過多活個一年半載。
楚葉突然想到白凝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多活一年半載。
越想,楚葉鼻子越酸,她低頭去看白凝,只剩一年半載的時間了麼?
她想抱著白凝躺下睡,輕微的動靜弄醒了白凝。白凝直直望著她眼眸,紅通通的。
「怎麼哭了?」
「沒。」楚葉別開臉,企圖為自己狡辯。西州民風剽悍,總是瞧不起愛哭的人,她縱然想哭的時候,也能忍住眼淚。
「怕我醒不過來?」
楚葉看向她:「你不許這麼說!」
白凝瞧見她眸子更紅了,她朝她笑,伸手摸摸她臉頰,指尖擦過她泛紅濕潤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