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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天劍就是因為她內里的冷酷無情最終選擇了她。
冷酷無情之人,才能有大情大愛,才能愛天下蒼生。
在修煉一途里,極致的愛恨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不好的。
唯有「萬物皆為芻狗」的平靜與冷漠,才是道的追求。
斬天劍靈雖然叭叭了一堆很不服氣的樣子,但此刻蘇清越一凶,她就老實了起來。
她嗚嗚嗚了幾句:「好吧好吧……」
「你要記得給我找吃的……」
蘇清越不再聽她廢話,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神識回到身體裡。
在易初推開門邁入房間的那一剎那,蘇清越睜開了眼。
她偏頭看向門口,恰好對上了易初。
易初雙眼一亮,邁步走向蘇清越:「蘇姑娘,你醒了。」
蘇清越察覺到自己被子下的身軀只蓋著一件法袍,躺在床上不敢動彈:「嗯。」
易初走向前,在她身旁坐下:「來,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把脈。」
蘇清越順從地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遞到易初眼底:「勞煩少宗主了。」
「不麻煩不麻煩……」易初伸出手指搭在她脈搏上,沉吟了一番:「鳳凰火熔煉了那金氣,在你紫府中留下一股磅礴的靈氣。」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易初抬眸看向蘇清越,雙眼亮晶晶的:「如今你只要煉化這些靈氣,在你紫府中壘下第一個神階,就可以築基了!」
築基對蘇清越來說並不陌生,畢竟九歲之前,她就能築基了。
她看著易初的笑眼,明晃晃地感覺到易初的開心。
似乎自認識以來,易初仿佛就對她傾其所有。哪怕她對易初有一點點利用價值,可蘇清越感受得最多的都是對方毫無保留的器重與關懷。
這少女是蘇清越有生以來除了母親對她最好之人。
似乎知道她所想,腦海里的劍靈在瘋狂叫囂:「問她!問她還有沒有剛才那樣的劍材,讓我吞下!」
蘇清越沒有理會劍靈,而是望著易初問:「少宗主方才在鼎爐中救了我,又將你父親贈你的出生禮賜予我,如此這般情深義重,是想我以後能替你做什麼事呢?」
蘇清越雖通透,可到底年少,之前幾年又生活在別人的冷眼裡。縱然她已經決定此生都跟隨易初,但還是很好奇為什麼易初對她那麼好。
易初怔了一下,望著少女眼底的茫然,啞然失笑。
她鬆開蘇清越的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嘶……」
蘇清越被她這一彈指彈懵了,人往後仰,很是茫然地看向易初。
那個明明比她小很多的少女卻一種極其放鬆的姿勢翹著二郎腿,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笑道:「小小年紀的,思慮不要那麼重。」
「我把羽淵贈予你,一是因為你是易濛的未婚妻,二是因為你是個天才。」
「若不是四年前的雷劫,你肯定才是西洲最早結丹的天才。」
「聽著蘇清越,即使沒有我,以你的才能也能煉化這金氣,最後大器晚成名動天下的。」
蘇清越心中感慨萬千,思索片刻才道:「是少宗主太看得起我了……」
「易初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地看著她,眸光很是溫柔:「那你覺得你能不能配得上我的器重呢?」
蘇清越思緒轉得飛快,在易初提起她是易濛的未婚妻時,她就想起了易濛和易初的關係。
易濛是易初的族兄,又是劍修,而易初是劍仙的女兒卻是個丹修,難免有人說辭。
可如果易初的劍侍是易濛的未婚妻呢?
而她的劍侍又能在三年之期贏過易濛呢?
那麼易初在萬劍宗的位置是不是不可動搖了?
蘇清越思來想去,只能想到自己的利用價值,她沉默了一會,抬眸看向易初:「承蒙少宗主厚愛,一年後的萬國大會,我願為你掃清前路,助你拔得頭籌。」
易初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起身,抬手摸摸蘇清越的頭,又寵溺又無奈:「不要去想你能為我做些什麼,而是去想你強大了要為這個這個世界去做什麼。」
「好好修煉吧,我等你邁上你的道。」
易初言罷,起身往門外走去。
蘇清越望著她的背影,擰起眉頭,心中暗想,難道她猜的不對嗎?
在她腦海中的劍靈不停地叭叭:「她是個丹修,出生起就有一個福澤天下的菩提慈悲心,修的是蒼生道,怎麼會在乎這些恩怨情仇。」
「她救你是因為你需要被救。她贈劍給你,是因為你需要一柄劍。她要你提高修為,是因為她希望你有多大力量就幫助多少人。」
「這丫頭悟性修為之高,世間罕有。」
夸到這裡,劍靈又開始老氣橫秋地惋惜:「唉,多好的孩子,怎麼沒有一點金氣呢!」
識海里,蘇清越又一把掐住劍靈的脖子,冷聲道:「金主殺伐果決,善惡分明。」
「定義了善,就有了不善。可在丹藥師眼裡,善惡一念,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沒有金氣,就缺乏了明辨善惡的能力,才有了對眾生一致的仁慈,才有了哪怕是惡人也會救治他們的生命,給予一次機會。」
「沒有金,她才有慈悲心。」
蘇清越斂眸,眼神有幾縷驕傲,又有幾縷自豪:「我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