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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很是不解:「為什麼?」
蘇清越與她解釋道:「因為靈力不足。」
「若是進練虛,當時我只能進練虛初階。可是合體巔峰,能讓我紫府含有雷龍之力,隨時可以召喚雷劫下來……」
蘇清越仰頭看向易初,蒼白的臉上透著與自己年齡不符的冷靜:「到時候,哪怕是遇到李道明我也有一戰之力。」
瘋了!
易初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瘋了。
她心疼地伸手摟住蘇清越,讓自己的聲音儘量平靜:「你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蘇清越很是冷靜道,「不過就是重傷墮境,或者是走火入魔,自焚而亡罷了。」
易初想問為什麼要走到這一地步,但她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因為易無極死了,因為她們仇敵遍地,沒有靠山。
易初深吸了一口氣,將蘇清越死死地樓在懷中:「只有這一次。」
「靈力足夠,立馬升階,不許再這麼做了知道嗎?」
蘇清越沒有回答她,只是輕笑了一聲。
她從易初懷裡起身,反倒伸手去握她的兩邊肩膀,將她打量了一番:「那初兒呢?傷怎麼樣了?」
「我剛聽你咳嗽,是不是還沒好?」
易初笑了一下,與她溫聲道:「都好了。」
不僅好了,還升階了。
蘇清越鬆了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憂慮:「木心爺爺抱你回來時,我都嚇壞了。你一直不醒,我以為你……」
蘇清越眼裡含著淚光,聲音哽咽:「我真的很擔心。」
「你以後,莫要再為我涉險好不好?」
易初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淚,很是無奈道:「說什麼胡話呢。人生在世,總是要遇到許多坎坷與磨難的。」
「修道不就是這樣嘛,我們所面對的是上蒼,有些路我們必須要走。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哪怕修為很高,哪怕智絕天下,該我們遇到的總會遇到。」
「更何況,那天就算不是為你,我也會……」
還沒等易初說完她的大道理,蘇清越就伸手一把蓋在她的唇上。
易初眨眨眼,蘇清越怔怔望著她,眼裡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而落。
她望著蘇清越的淚,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靜謐的丹房裡,兩人沉默的對視,沒有人說話。
蘇清越就這麼流著眼望著她,空氣里泛著苦澀的味道。
易初伸手,想替她擦淚。手落在她臉頰上時,蘇清越卻別過眼,側身背對著她。
蘇清越收回了手,一手撐在小榻上,一手掩住自己的唇,將自己的哭聲全部咽回去。
淚水好似決了堤一般瘋狂落下,很快就沾濕她的手背。
易初望著她顫抖的肩膀,好似在風中打旋的枯葉之蝶簌簌而動,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將蘇清越攬入懷中。
蘇清越這次沒有抵抗,順從地躺入她懷裡,將淚都抹在她肩頭。
易初拍著她的背脊,很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發頂:「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哭了……」
「嗚……」
蘇清越小聲啜泣著,兩手攀住她肩頭,小小聲地哭訴:「你總是……」
「總是這樣……」
「將自己置於險境,不顧他人怎麼想……」
「碧月湖是,明月島是,噬心魔君更是……」
「別人的命是命,我的命是命,你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你難道不知道,會有人因為你的生死痛不欲生嗎?」
那些焦急,那些自責,那些疼痛,統統朝易初傾斜而出。
易初從未接觸過如此飽滿的情緒,有愛,有悔恨,有自責,更有懼怕……
她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生得樂觀開朗,熱情助人,心底里卻沒有什麼牽掛。
從小到大,她都是孤獨的。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是需要各種各樣的理由。
譬如春日的花,秋日的月,人間的煙火……
在末世里,她活著是因為有人需要她的力量。所以直到清除喪屍王之前,她都從不懈怠。
她愛世人,但也不能緩解與生俱來的孤獨。
所以她看到書里的蘇清越,才會那麼喜歡她。
她們是同一類人,就算身邊有摯友,有夥伴,有戰友,可攀登到頂峰時她們都是孤獨的。
或許,孤獨就是人生的本質。
成百上千年以來,從來沒有一個靈魂能真正理解另一個靈魂。
因此穿書之後,她為蘇清越積攢了大筆的初始資源,為她蕩平前路,一路扶持她,就好像扶持那個當初一無所有,卻又註定為王的自己。
責任感是天生的,愛惜他人生命是天生的。
可是她的成長曆練,總有一股不顧自己的自毀氣息。
只是因為這是她多活的一世,也是因為她與生俱來的孤獨感。
這個世界和末世沒有什麼區別,都一樣是等著被拯救的百姓,和追捧她的人。
沒有什麼是特殊的,除了蘇清越。
可蘇清越好像也並不是特殊的,因為蘇清越和那些人一樣,追隨著她。
她同樣很喜歡蘇清越,但那是愛嘛?
她不知道……
但在這一刻,她聽到蘇清越在耳邊的哭聲,的的確確地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