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頁
易初這時開口了,她歪著腦袋看對方:「魔神大人想知道啊?」
她一開口,魔神心中警鈴大作:「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
「告辭!」
魔神欲轉身,就在這時,十二條天龍鎖鏈從地上甩出,將魔神一把困住。
「混沌滔天!」
魔神頓時想逃,這時易初卻飛身而起,雙指點向她眉心那隻眼:「晚了!」
「啊!」
在魔神的驚叫里,易初化作一道白光,湧入她的識海深處。
————————
那是一片漆黑混沌之海,充滿暴戾欲混沌之氣。
易初幻化成自己的魔神法相,逆著記憶之海穿行,感受到所有的感受。
背叛。
是雨夜裡,一起長大的好友,對自己拔劍,怒聲道:「你以為我是真的想和你做夥伴嗎?」
「有你在,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去死吧!」
「轟隆!」
在難以置信的雷聲里,她滾入了山崖劍。
憤怒。
是強大修士,為了保全自己,犧牲了整界的人,與魔神做交易。
仇恨。
是一個國家對另一個國家的屠殺。
以及……
愛而不得……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所愛的人,不能愛我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易初來到了魔氣的盡頭。
在那裡,一個傷痕累累的嬰兒抱著大黑狗,蜷縮在角落裡,望著她瑟瑟發抖。
易初走了過去,跪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小嬰兒瑟縮著身子,不敢靠近。
易初耐著性子往前邁了一步,像是那日對妖獸一樣,與她道:「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們是同類。」
易初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後魔相,與她道:「你有的,我也有。」
小嬰兒這才放開自己的大黑狗,小心地看向易初。
易初伸手將她抱在懷裡,鋪天蓋地的悲傷朝她湧來。
小嬰兒在她懷裡哇哇哭:「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生下我又不要我?」
「為什麼靠近我又要離開我?」
「為什麼愛我又要拋棄我?」
「為什麼……」
易初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溫聲道:「沒有為什麼,人生苦難重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我一樣,清越一樣,斬天一樣,鴻也一樣。」
小嬰兒離開她的額頭,眼裡都是淚:「但你不會覺得孤獨與悲傷。」
「你沒有悲傷,你不會成為我。」
易初凝視著她:「不,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你,也可以成為我。」
「那你要成為我嗎?」
小嬰兒:「……」
易初握住了她的手,與她道:「我請魔神入滄海,共享諸天萬界。」
小嬰兒連忙縮回去,搖搖頭道:「不要,活著只有痛苦。」
易初握住她的手,將記憶傳過去:「但活著也很快樂。」
「這世間萬物,有陰有陽,有清有濁,有悲傷就有歡樂,有痛苦就有幸福。」
「有孤獨就會有自由。」
「你若是不想一人,不如你我先合二為一,遊歷一番如何?」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得上易初的,那只能是造物主純善的一面。
她遞過來的手如此溫暖,獨自在星海流浪的魔神閉上了眼,感受到她給過來的愛,正在權衡。
但她沒有權衡多久,易初的光全然覆蓋過來將她拉入陽魚之中。
————————
陰陽魚陣在異淵亮起,隨著十二天龍陣,所有的魔氣轉化成靈力,煉化魔神之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約莫過了十天,藥師八寶隨風化去,蘇清越一劍斬開異淵通道,朝易初奔去。
「初兒!」
妖族契約在發燙,幾乎將要潰散。
藍天之下,無數青草在蔓延。
蘇清越循著易初一路飛奔,在草地的正中央,找到了易初。
此時天地之間一片晴朗,無論是烈焰還是魔氣,都盡數消散。
天地之間,唯有一尊高大的魔相端坐在藍天之下,收攏著黑色的羽翼保護自己。
那尊魔相,隱隱散發著易初的氣息。
蘇清越的淚一瞬落了下來,她飛奔到魔相面前,伸手撫開層層疊疊的羽翼,看到了易初的面龐:「初兒……」
她的淚落在了大魔的羽翼之上,燙得她的羽翼收縮了一下。
似乎被她所感,大魔緩緩地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極為慈悲的赤眸,一看就是易初的眼睛。
蘇清越鬆了一口氣,捧著她的臉道:「初兒,你覺得怎麼樣了?」
易初歪著腦袋,像是新生兒第一次看這個世界一樣,思量道:「我覺得……很好……」
蘇清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那就好,那就好……」
人類的體溫很溫暖,易初不由自主地伸出羽翼,將蘇清越攬入懷中。
她反應了一會,才緩緩低頭,吻了吻蘇清越的眼睛,溫聲道:「我和……魔神融合了神魂,所以我現在既是我自己,也是魔神……」
易初攬著她,緩緩道:「你介意,我是個魔嗎?」
蘇清越窩在她懷中,瘋狂搖頭掉淚:「不介意,無論你是魔,或者是什麼別的東西,我都不介意。」